一直想给“可是”先生做个传,可那时我人微言轻,说的话,写的文章都好像是空气,就像团一个巨大的球,狠狠地砸进水里,也绝击不起半点涟漪,因此便也不去想那么许多。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也渐渐有了些名气,说话的即使不中听,倒也能臭一臭人,不至于让他们忽略了过去。
当然,这一方面是我夜以继日努力工作的结果,另一方面则是“可能”先生给我的巨大的帮助。人家常说,知恩图报,况且凭他今天的地位,放在“列传”里也是绰绰有余的。想想又不可,如今的人们戾气太重,恐怕将真事也看成了我对他的溢美之词,将我当成他的狗腿子,所以也只好将“列”字去了,索性就做个《“可是”先生传》吧。
那时我还年轻,大概是刚刚毕业吧,住的是一间充其量只是十平方米的小小的单间,房间里除了一张单人床之外,就只还有一台从废品市场里淘回来的破烂电脑,配置自然是十分落后,所幸的是还能开机,还能从显示器里依稀瞧得我打的字的痕迹。开机之后虽然声音似乎能响彻云霄,但是用的久了,也就渐渐地习惯了,不觉那是所谓的噪声了。
电脑摆在一张用四根长度大致相同的木棍支起来的桌子上,虽然都是收废品的大爷看我可怜好心送给我的卖不出去的玩意儿,看起来倒也有模有样。接上房东的网线,居然还能上网,慢一些,卡顿一些,我也不在乎了,我如今这样子,还能奢求些什么呢?能用的便是好的,用它来看看书,找些资料,写点东西,心中盘着美梦,“倘若有一篇文章受人赏识而一举成名,那……”
想到这里,我总也忍不住呵呵地笑,可猛地一看屏幕,见里面印着的我的猥琐的脸,摸摸干瘪的肚子,想想如今这状态,却又只得唉声叹气,唉这命运的不公,叹这生活的艰难。
唉!这生活,折磨人的生活呀。
可即使是这样,一天只就着瓶底的老干妈胡乱啃两个硬馒头,接两口自来水的生活,竟然也日渐支撑不住了。
“咚咚咚”,这是每日清晨的惯例,房东老娘们的敲门声如同擂动的战鼓,加上阵阵喝骂,大概是“你这小贼,赶紧出来与我决一死战!”“你这厚颜无耻的小贼,战不过我,却躲在里面做那缩头乌龟,将你祖上的威名都辱没了!”等等。
唉,如今的我,可不是乌龟吗?哼,只好心中暗骂,“你这老娘们若是再叫,老子……老子……便也只好要缩头了。”
当然,她绝没有这样的文学素养,翻来覆去也不过折辱一下我的祖上与还未见过面的后代,想将房租快些讨了来,以便让她的生活好过一些,听说她现在也供着两个学生,一个似乎出了国,好像是佐治亚理工还是什么的,另一个则是一个不知名的大学扩招生,她又没什么正经工作,只靠着她老公,大概是一个什么局的什么长吧,想来也不会是很大的官,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她老公偷偷养着一个小的,于是乎她也只好将希望完全寄托在自己的两个儿子上了。从门缝里偷偷瞧瞧,我刚来时她的一身肥肉,如今可少了不少,眼圈也总是红的,看起来倒也可怜。可我囊中羞涩,虽然有心却也屋里,只好不得不做闷声的乌龟。虽然我素来有十分的傲气,如今没得办法,也只能缩头入壳,做一时的无赖,任你屋外雨打风吹,老子屋中自是岿然不动。想想倒是有些对不起我的长辈,还有我的妻子儿女,可细细一想,我根本从来没有过妻子,甚至于情人,或是炮友,却也因我身无分文,没有找的资格。就算偶尔上街走一圈,那些女人见了我也都是要逃的,大概是我臭烘烘地好像童年时老家田地里我的玩伴,推粪球的“壳郎兄弟”。
唉!既然没有妻子情人,当然绝不会有孩子,于是她骂的那些言语,有一大半都砸进了空气里,我也因此而释然了。
可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那老娘们撒气泼来,倒真有惊天动地的气势,而且这些天也不知怎的,头脑也忽然变得灵光起来,大概是她留学的儿子想的办法,忽然给来了个断水断电。
断水倒好,嘴唇干巴巴的倒也能忍,可是断了电,我还怎么做一举成名的美梦?
我该要向她服软讨饶了。
“一个月四百还不行吗?您看,你这房子也老了,换做是别人,最多给您三百的。”
“爱住住,不住就给老娘带着你那些破烂滚出去,什么个东西!”
我想,如今大概真的没有那么便宜的房子了,想想自己错过了这个便将流落街头,窝在桥洞底下和丐帮的兄台们争夺安身的地方,心中也是不忍,于是咬一咬牙,“三百五,您看呢?”
我瞥见她嘴角残留一点横肉荡了荡,看来是同意了。可这时就要交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