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所市中心附近的不大的学校，残蚀泛黄的门墙边稀稀落落地呆着几个做学生生意的小餐饮店。
中间的那家，门口挂着一只康铜做的笼子，一缕灰绿色的青烟在其中慢慢移动，偶尔一跳，又静下去。那是轩烟，混交林开发的副产魔物。
轩烟是用处不大的魔物，这家馆子用轩烟做招牌……走进去，右深处见一桌，桌上是两个翠绿色的大杯和一盘黄绿相间的果子。这是劲米竹的竹实，权当小菜。杯中是时而泛出青绿色的饮料——竹霖。
黑色衣服的胖子捧起杯子就是一口，杯子落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肥胖的身躯往前一倾，又是一倾。
他扶着桌子挪了挪屁股，眯着眼对着对面穿灰羽绒服的中年瘦子，“老周啊，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就过去啊。”
“进明老弟……”
叫朱进明的黑衣胖子往前一仆，趴到桌子上。
“日子要到啊。还有五个辉。这进度得推，得推。”
“进明，我劝你赶快收收心了。”
“不行啊，”朱进明使劲去摇肥胖的头，“没时间了。真的压力很大。”
他盯着桌面，“这次的会武……唉，我担心啊。本来我还是很有信心的，觉得这届学生有经验了，应该比上届好。旱假教他们微元、换元，也学得很快啊。”
“那在元系操控中算是比较难的了。”
“老周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理论比赛给我考成这样子，我就搞不懂了！一个个出来说驭元难、驭元难，我就说驭元怎么可能难呢？几个高手，基本的导元还错，我真是没办法了简直都！”
“今年的驭元的确是有点绕。”
“唉，不说这个，就他们在比赛前一周还给我溜出去玩，我说这是降人品的懂不懂！我有个学生叫金智的，你知道吧，就爱耍棍的那个，比赛前一个晚上还去冥之森，森林有什么去头！结果好了吧？理论差三分，没拿到州一等奖。他本来水平完全可以进关辖区代表队的！”
“他兄弟金卞不是拿了个关辖区一等奖吗？我说老弟呀，你也搞得够狠了。还剩一个半月，你也别再拼了，照我讲，多回家陪陪老婆孩子吧。以后见不见得到，这个真指不定。你儿子上六年级了吧？我前天还见到他的。”
朱进明肥胖的躯体往后一靠，慢慢地拿起杯子饮了一口，放下去，两只手臂垂下来。他嘴一嘟，像是在闭着眼睛吹气，吹了一会儿，又抿了抿嘴。
“老周啊老周，你这话说到我心坎儿上去了。我能怎么办呢？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压力再大也要挺着走啊。我老婆在中等学校带火魔法的课，前些日子她那里搞什么活动——唉我跟你说，现在我真是想从中等二年级开始培养起了，她带的小朋友搞比赛那是一个生龙活虎……为高等学校准备人才——不扯远、不扯了。”
“令尊身体可康健些了？”
“我爸已经出所了。但刚受过魔碎轰击治疗，我得给时间让他恢复。下午的课还是别调回来，我得一下课就赶紧去接儿子，然后死赶活赶回来开例会。儿子最近成绩不太好，想要我多陪陪他。”
“老弟你放心。征兵的事学校早就做好准备了，这边会给你提供一切方便。你空出时间多陪陪家人吧。”
“唉，压力很大，时间大紧了，真的是感到累了——一个半月后，就要跟同学们说再见了。多少年了……也是我带的最后一届理论和会武了。我上霜也跟学生们说过了，希望他们不要抱怨我太严，难的点要去克服它，这些点上的突破会带来面上的成就。会武之后的学考……算了，不说了吧，那时我不在了。我去打仗以后，最希望的还是同学们能够自己尊重自己，毕竟还算是选拔过的精英……”
瘦子没有说话。
杯子落到地上，滚了一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