娓娓道来的水墨流年

——— 《我们仨》读后感

《我们仨》是杨绛先生在92岁时所著,最初设想,这本书由一家三口各写一部分,钱瑗写父母,杨绛写父女俩,钱钟书写他眼中的母女俩,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这本书最后却是由杨绛先生一个人写完。书里先生以简洁而沉重的语言,回忆了先后离她而去的女儿和丈夫,回忆了一家三口那些快乐而艰难、爱与痛的日子。

回忆似水流年却又暖色怡人,在一帧一帧如水墨画般的影像里,我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灵魂,人世间最深沉的爱往往就藏在最朴实无华的生活里。先生的“我们仨”是一个温暖的词;一个微微酸涩的词;一个无奈却又难以忘怀的词;一个……她用最淳朴丰实的文笔,勾勒着一个单纯温馨的学者家庭,几十年平淡无奇、相守相助、相聚相失的经历。爱是什么,爱是在最平淡的日子里找出只属于我们的乐趣来;爱是我从未独行,即使世界很大很大但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爱是在我们仨的世界里,我们都是最幼稚的小孩;爱是希望有一个像他(她)一样的孩子;爱是我们永远是彼此生命中的依靠;爱是即使你们已远走但仍然是我生命中的微光;爱是……但“人间不会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杂着烦恼和忧虑,人间也没有永远。”她们仨还是失散了,往者不可留,逝者不可追,剩下的这个孤寂的她,再也找不到那两个父女俩了,先生只能把他们一同生活的岁月,重温一遍又一遍,和他们再聚聚,家在哪里,她不知道,她还在寻觅归途。

当看到“梦中凄凄惶惶,好像只要能找到他,就能一同回家。锺书大概是记着我的埋怨,叫我做了一个长达万里的梦”时不知不觉中心口一紧,这是一个黑白色的梦,是一个让人心疼的梦,在这无人的子夜我就这样隔空悄然陪着先生流下眷恋孤寂的泪。天上人间,阴阳殊途,却难断挚情。先生以其一贯的简洁大方的笔法,用梦境的形式讲述了最后几年中一家三口相依为命的情感体验。 这是一个“万里长梦”,梦境历历如真,醒来还如在梦中,但梦毕竟是梦,彻头彻尾完全是梦。先生游离于驿道的两端,她是最忠诚的信使,他们在驿道上相聚,在驿道上相失,“我们这个家,很朴素;我们三个人,很单纯。我们与世无求,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碰到困难,我们一同承担,困难就不复困难;我们相伴相助,不论什么苦涩艰辛的事,都能变得甘润。”然而即使就是这个小小“相守”的请求,命运之神都没有眷顾到这个与世无争的人家。丈夫与女儿双双病重,先生在现实与梦境中来回奔波,彻夜难眠的苦楚却只能深深的埋在心底,像是“我觉得我的心给捅了一下,绽出一个血泡,像一只饱含着热泪的眼睛”,“胸中的热泪直往上涌,直涌到喉头。我使劲咽住,但是我使的劲儿太大,满腔热泪把胸口挣裂了。只听得噼嗒一声,地下石片上掉落下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迎面的寒风,直往我胸口的窟窿里灌。我痛不可忍”,这是怎样的一种痛呢?用痛彻心扉来形容都显得单薄,妻子对丈夫病重的无奈,母亲对女儿在死亡边缘挣扎的痛楚,这些都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于是在虚实的交错中,我们仨各自形单影只的落寞流转于字里行间。本以为他们即便艰难,即便分居三地,相处不过一艘小船的空间,见面也不过一日里日出到“太阳照进前舱”的时间,即便不能时时刻刻地在一起,但他们还是团聚的、在一处的。可谁又能料到这只是先生的梦而已,是她想得而得不到的执念,即便意识到一切都不是真的,她还是不愿醒来,钟书的船一点点移动,实际是指钱钟书先生患病后杨绛先生一程一程艰难地陪伴送别,最终越来越远,走到了人生尽头。

我一个人思念我们仨。先生回忆了几十年里的点点滴滴,一家人在动荡的岁月中抱团取暖,他们一心学问,没有攀附之心,也不迎合任何权贵,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简简单单的生活。她用笔一点一点的记下了他们曾经拥有的看似零散的家事,一家人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学习、游戏、工作、读书,那些年温馨情景在先生的笔下是如此的鲜活,她像是将散落一地的珍珠一颗一颗捡起,小心翼翼的穿成一串回忆的项链,将那段时日里溢满的亲情,就这样挂在心口。世事总难料,命运多叵测,正如先生所说:“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有时候,活着本身就是一场艰难且漫长的竞赛,先走的一身轻松,留下的余生枉然。

正所谓文字皆从肺腑出,行文用笔情牵挂,这是一本思念的书,却没有一丝悲观地情绪,先生不多著一字,潺潺缓缓地道来,举重若轻。家的意义,在书中被赋予了深刻的含义:“家决不会因为生命的消失而改变。”她那些难以言表的亲情和忧伤弥散在字里行间,令我动容,我用了两天的时间陪她一起走过了思念的桥。先生也已仙逝,我想此时的她应该是微笑着的,她终于不用一个人苦苦的回忆和思念,一家团聚在一起的“我们仨”又可以温馨的、淡泊的过着只属于他们的水墨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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