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记事起,我家屋后就有三棵杏树。这是大西北乡村非常普遍并特有的风光,屋前屋后少不了核桃树、杏树及杨树的点缀与庇护。
我家处在乡下,与其它户人家别无二致,屋前两边各一排杨树,屋后三棵膀大腰圆的杏树。朦胧中依稀记得,父母在这儿买了块地,建了两排成直角的房屋,在中间围了个大院子,随后响应村里的号召,买了树苗栽在院前,屋后紧贴墙根种上了三棵杏树。
我尤其对屋后的那两棵杏树特别有感情,这与我和它们之间深厚的渊源分不开。到了6、7岁的年纪,腿脚利索有力,能爬能跳,身体像撑满了空气的气球似的急欲找个出口发泄体内不断膨胀的体力。而屋后的这三棵杏树恰好成了我练手的好地方,它们的主干蜿蜒曲折,扭扭捏捏,表皮沟壑纵深,摩擦力大,非常适合我的小胳膊小腿攀爬,危险系数很小。初试牛刀,挫折不断,但凭着小孩儿高涨的热情和无尽的体力,这几棵粗壮高大的杏树在我的意识中,逐渐从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幻化为陡坡,最后成为可随意玩弄于鼓掌间的大石头,只不过需耗费些时间与体力罢了,特别是在精神上,它们的强势与高不可攀随着我自身力量的增强与技能的完善日益弱化,直至消弭。此后,屋后成了每日必去玩耍的游乐场,最粗壮且高大的那棵杏树成为了主要的游乐设施。
我在心中给这三棵杏树排了等级与名次,按照它们给与我的馈赠高低和娱乐性强弱。排在第一位的是那棵最粗壮最枝繁叶茂的那棵杏树,它是最右边的那棵,主干因为最粗壮而显得结实、稳固,特别是它的躯干弯弯曲曲的,盘旋而上,没直挺到让人难以攀爬的程度,但也没有歪脖子那么难看,在躯干稍上的区域,才开始冒出一些枝丫,整体看去,主干非常的利落,且不乏优美。近看,躯干两公分厚的表皮被撑的龟裂开,一道道口子,并行向下或向上,每个裂口都如柳叶一般,中间开口最大,渐渐往两头缩小,直至缝合,这密密麻麻的裂口遍布主干,双手抚摸上去,糙糙的,成了协助固定我攀爬时的手脚的天然利器。这棵杏树吸引我的不光是它的躯体最健硕与优美,还因为它颗大味美的果实满足了我的口腹之欲。每到盛夏,这颗杏树总是挂满杏子,黄橙橙的,圆滚滚的,沉甸甸的,如挂着一个个金黄色的灯笼,在夏日傍晚的霞光中,发出金灿灿的光辉。顽皮的我们打着要为家里大人摘果子的旗号,声势浩大地爬上这棵果树,一窝蜂的冲上屋顶,争先恐后地摘下那一颗颗肥圆的杏子,放进兜里。摘下来的杏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是生命旺盛成长的味道,蕴含着收获与喜悦;有些杏子外包裹着白色的绒毛,摸起来软绵绵的,整个轻捏起来很瓷实,再狠一些表皮会利索地裂开,露出里面肉黄色的果肉,新鲜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