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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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声响起,安静的教室变得喧闹起来,椅子从地板划过的声音,讲话声,桌子挪动的声音,生气而有活力。张桃坐在教室的第一排,戴个眼镜,语速很快,同邻桌讲着什么。别看张桃个子小,脾气火爆,性子急,她认准的理,十头牛都拉不回。个子高高的刘永钢,手拿一个杯子往外走,张桃一眼瞥见,伸手便将自己的杯子递了出去。永钢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全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看起来有默契极了。

大专再半年就要毕业了,张桃和永钢是这个班上默认的一对。永钢个子高高,十分地瘦,话很少。但是他一旦开口,就是语出惊人,也很幽默。谁都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走到一起,一个是话痨,一个是石头,可偏偏这二个人就走到了一起,还十分地搭配。张桃可没人敢惹她,小嘴巴巴地,像机关枪似的,烦死人了。如果不惹到她,当做一个朋友还是很不错的,仗义、心热。

再半年就要毕业,有些是家长早就谋好出路,大部份是充满迷茫。张桃家境还算可以,觉得女孩子嘛,毕业找个人嫁了算了,也没想让她折腾什么。但张桃可不这样想,她己经认定永钢,想毕业后两个人出去外面闯一闯。永钢家里很穷,没有家人的资助,她们只能靠自己。张桃不嫌弃永钢家里穷,二个人有手有脚,没钱一起去赚就好了。只是,她谈恋爱这事,没敢让家里知道,就老爸那脾气,倔强的很,要知道自己上个学还谈起恋爱,还不知道会发多大的火。她准备二个人先闯出点名堂,再跟家里人说。

放学后,永钢会先将张桃送回家,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两个人在一起,己经一年了,身边的同学朋友都知道,从起初的不看好,到后来的羡慕,谁都没想到,这闷葫芦,还挺深情,就是永钢家里太穷啦,有些人觉得谈谈恋爱还行,要是奔着结婚去,那就是脑子坏掉了。

这天下雨,张桃忘记带伞了,看着瓢泼大雨有些着急,她还得赶回去煮饭呢。今天妈妈带爸爸回了娘家,说是外婆生病了,早上出门时,特地交代让自己回家煮饭给弟弟吃。她回头找永钢,却发现他不在位置上,心时纳闷了,都约好了一起走是忘了吗?就听到门外永钢在喊自己,张桃忙背起书包往外冲,好家伙,居然拿着一把大黑伞。张桃瞬间心花怒放,两个人大踏步向雨中走去。原来永钢有备有一把雨伞在同学宿舍,这样若是下雨就不怕忘带伞淋雨了。此刻张桃是真崇拜永钢,想得可真周到。雨下的大,永钢尽量将伞打向张桃那一边,不一会,自己半边都被淋湿了。张桃浑然不绝,还在和他吐槽着学校的事情。经过小桥时,才发现水势太大,水流不急,水势涨得溢过桥面了。望着像小河似的桥,张桃有些犹豫,这一脚下去怕是脚要湿掉了。永钢己经率先走了一步,张桃准备也走,却被永钢挡住,他半蹲下身体,示意张桃上来。张桃娇羞地笑了,便环抱永钢的脖子接过雨伞。张桃这才注意到,永钢的衣服己经湿了大半,心疼极了。

直到路好走一些,永钢才将张桃放下来。等张桃快到家时,永钢准备离开却被张桃喊住,永钢不明所以,张桃示意他进来家里。永钢便跟了进来,在屋檐下等着张桃,不一会儿,张桃拿出一套她爸爸的衣服,和一双雨鞋让永钢换上。永钢第一反应是拒绝,张桃使劲地瞪了他一眼,永钢便进屋换了起来。看着换好衣服的永钢,张桃哈哈大笑起来,这己经是爸爸最长的衣服了,在永钢身上只能算是刚刚好。永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很丑是不是?”,“没有,没有”张桃失口否认,却笑的更开心了。

永钢走了没多久,张桃的爸妈就回来了。人还未进屋,就大声喊着张桃,说刚才看到一个男生穿的好像是我的衣服?张桃也没否认,说是下雨蹭同学伞回来,那件衣服是自己借给他的。爸爸还未说话,妈妈就来了,”那个男生住哪里啊?家里做什么的?这么大的雨,肯送你回来,莫不是对你有意思吧“。张桃就知道,妈妈会这样问,“班上那么多同学,我哪里个个都知道,莫问我”,妈妈还想说什么,被爸爸一个眼神制止了。

之后,张桃留了个心眼,快到家时,就让永钢先回去了。她不想这么早就让爸妈知道,不然,烦都烦死了。

这天,永钢一路沉默了许久,直到张桃快到家,他才蹦出一句,“我毕业后,想去深圳”,张桃望向永钢,“你讲的什么话,就你去啊”,永钢就笑了,“我先去,等我站稳脚了你再来”,“不要,我要跟你一起”张桃敛去笑意,严肃地说道,永钢知道她是认真的,皱着眉头,“我当然想咱们能一直在一起了,可是,深圳无亲无故,我一个男的倒无所谓,你不可以。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我一定回来接你过去”,“不,一起。谁说我不可以吃苦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有什么事我们俩个也好商量,我不管,就这么说定了”张桃不容拒绝,永钢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望向张桃的眼里充满笑意,“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张桃眼尖就瞥见远处好像是她爸,忙压低声音,“你快回去,前面是我爸”,永钢一声不吭,回身走了。

等走近,果然是她爸,“那小子是谁?看那个,好像是上次下雨送你的那个”,张桃若无其事,“是吗?我不记得了”,“一个姑娘家家,还不至于让你自己找人,我和你妈会好好的给你挑一个“,“爸,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弄这套,是我结婚,对象还不能我自己挑?”张桃不乐意了,“不能,你一个孩子,懂得什么”爸爸提高了噪门,张桃见他急了,适时地闭上了嘴巴。心里却更坚定了想法,反正对象我要自己找。

和永钢聊过之后,张桃便上网查起了深圳,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好奇和向往。在自己这个小村子里,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三个小时车程的县城。世界那么大,趁年轻去闯一闯。主意打定,张桃便开始做起了功课,计划着时间。

转眼就来到了毕业,同学之间不免十分伤感。最后上课的那一晚,约了一起去吃饭,在胖婶那个摊位上,大家做在路边,桌上摆了一些小酒,一边喝一边聊了起来。有些女生多愁善感,讲到分别眼眶红红的,忍不住想哭。张桃难得的也喝起了酒,她本就话多,酒一喝就停不下来,永钢还在旁边劝着她,但她不听,根本停不下来,直接给喝醉了。永钢对酒没什么兴趣,今天特别煽情也忍不住喝了一点,看张桃喝了很多,自己便放下了酒杯。她喝醉了,自己要更加清醒,不然等下谁送她回家,谁护她周全。

好几个喝醉的,又哭又笑,临分别时还抱着不撒手,让人看了直想笑。永钢背着张桃往家走,张桃虽然醉了,说话倒更利索了,讲了一路,永钢偶尔应和一下,稳稳地将她背回了家。张桃父母站在屋檐下正张望着,等走近了便拥了上来,永钢解释了一下,放下张桃便转身走了。

等张桃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她努力地回想,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再一想,有永钢在,肯定是他送自己回来的。转念一想,完蛋了,昨晚喝成那样,会不会把要去深圳的事说漏嘴啊。此刻心理懊恼极了,扯着自己的头发,真想敲自己一棍子,真是笨死了。屋外响起脚步声,张桃忙躺回床上,用被子将头捂住。房门被推开,妈妈声音响起,“快起来,不用装了。”,张桃紧闭着眼睛纹丝不动,被子被一把掀开,“不管你想不想听,我告诉你,趁早断了那条心,我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也不会让你去深圳,想去,除非我死”,妈妈连珠带炮说了一长条,张桃忍不住,一屁股坐起来,“妈,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非他不嫁”,妈妈气的不行,指着张桃便骂起来,爸爸闻声赶来劝架,张桃既然把话挑开了,此刻也很坚绝。把爸爸和妈妈气的不轻,妈妈一气之下,将张桃房门锁住,任凭张桃在里面怎么敲,她就不开门。

张桃气死了,吼了大半天,噪子都哑了,不管她怎么说,爸妈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打听了永钢的家底,所以此刻才如此反对。

张桃心想,爸妈可能一时在气头上,关个一天也就算了,没想到,三天过去她们没有要开门的意思。这下张桃可就着急了,那天说好了,一周后买票北上,这可怎么办才好?张桃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想不出个办法来,张桃干脆先开始打包起衣物,先准备着,等门一开,就直接跑。

第五天的时候,永钢来了。他很有礼貌的站在门口,喊叔叔阿姨,说找张桃。妈妈看到他就来气,没个好脸色,没讲几句便开赶。永钢这回没有一赶就走,他还是坚持将自己的话说完,他说他是真心喜欢张桃,虽然他现在一无所有,但是他为了张桃一定会很努力的,他讲的很大声,像是在讲给自己听。张桃听了激动的很,她大声地拍着门,妈妈听永钢讲有些动容,只是那一刹那而己。她坚绝不同意她俩在一起,除非她死。在这句话面前,永钢无话可说,他转身走了,张桃在里面踹着门,大声喊着永钢却没有回应,妈妈气的叉着腰站在门口,“他己经走了,你是猪油蒙了心啊,还非他不嫁,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我告诉你,还是那句话,除非我死,不然你想都别想”,爸爸坐在客厅抽着烟,叹气。张桃己经绝食三天了,这天的晚餐她照例没吃。

一早六点,门却不声不响地开了,原来是爸爸,张桃高兴起来,准备喊爸,“嘘”爸爸忙说,接着掏出一叠钱,还有张桃的证件,张桃懂了,她抱着爸爸亲了一口,便拿着背包往外冲,却脚下一软差点摔跤。爸爸忙一把扶住她,轻声说了句,“等一下”,一会之后,爸爸拿来一些馒头,张桃眼眶红了,“爸,你保重身体啊,我赚到钱就会回来的”,爸爸什么也没说,挥挥手示意她快走。张桃便跑了出去,她咬着馒头,觉得开心极了,向他奔去,向幸福奔去。

当天,二个人便踏上了开往深圳的火车。一下车,人潮汹涌,两个人跟着人流出了车站,一边走一边看,新奇极了。两个人一起坐地铁,一起坐公交车。最后来到了石岩,来之前她们打听了一下,有个老乡在这边。

先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放下行李,二个人去四处转了转,蛮多厂子都招人,两个人觉得这打工赚钱好像也没什么难处啊。二个人先联系了那个老乡,在晚上十点,等到了他。拉着一起去吃宵夜,打听了一下找工作的事。就这样,没几天,她们二个人便进了老乡的工厂。张桃觉得,边做再边找呗,有更好的就换。

张桃人勤快,嘴甜,又挺虎,在车间还挺吃的开。没多久之后,张桃便去应聘文员的工作,倒很顺利的应聘上了。只是永钢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也没什么一技之长,长的也不出众。张桃做了三个月之后,得知隔壁厂招仓管,便介绍永钢去了。两个人在外租了房子,每晚回来,讨论着各自碰到的问题。那个租房,是真的小,也没有厨房,就一个单间和一个厕所。但是二个人心在一起,张桃就觉得过得挺开心的。

一年之后,永钢因为表现挺出色的,被提到办公室做采购员,张桃也辞职跳槽过来了。二个人不在同一个部门,张桃在体系部,工作上也会有交集。随着工作的变动,薪水也提高了不少,二个人商量着换了个大房子,生活品质好了许多。永钢挺省的,他不抽烟,也不喝酒,除了工作就是回家做饭做家务。二年后,永钢向张桃求婚了,如今他存到了一些钱,己经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小伙子了,他有信心,能扛起这个家的责任。

永钢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给了张桃,整整二十万。这把张桃妈妈乐的合不拢嘴,她没要这个彩礼,让张桃又全部带回去了。张桃出嫁那天,办的风光极了,婆婆也很喜欢张桃,在婚礼上,两个人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夫妻齐心,其利断金。爸爸得意极了,要不是他当初放走女儿,哪里找来这么好的女媳呀。

一年后,张桃生下一个儿子,生活蒸蒸日上。三年后,她们买了房子,虽然偏了些,但好歹有了自己的家。每逢过节,张桃就会给婆婆和公公发红包,一有小假期,夫妻两个人便一起开车回了老家。一大家子,处得亲热极了,张桃觉得,这就是自己想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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