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天会将失去的一切拿回来”,乍一看,仿佛看见一个愤世嫉俗的青年咬牙切齿的愤怒,总免不了让人不快和反感。其实这截取的是一个朋友的签名,而这个签名在他扣扣上放了两年。这签名直白、浅露,一见,浓烈的不满、愤懑扑鼻而来,不稍人思考。只要一看见他扣扣图像,就望见这签名,好心情也给他蒙上了一层雾霾。“能不能稍稍含蓄点?好歹也是一学文的?”我们一帮友人总是奉劝,“看,忍就多含蓄啊。”“越王勾践三年卧薪尝胆逼迫自己记住,我不这样我怕我忘记了。”朋友悲伤地回答道。
从小学到大学,朋友的人生之路绝对是一路高歌、所向披靡、意气风发,是母亲们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直到公招考试结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免不了规则,朋友就卡在规则的窠臼里。笔试面试一路披荆斩棘下来,他终于成功晋级,却未曾想过分配到乡镇中学。如果不是以意向分,即使以成绩分也不至于如此。他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询问一起考试的同学才知道,原来“人”比任何东西都重要。他以为他们站在竞技台上,犹如武林大会,选手光明正大过招,胜出各凭本事。却未曾想到,不管小说还是现实,偷袭都是有的。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以胜之不武可耻,而是标榜成王败寇,父辈的光耀荫蔽着后代。而朋友成了牺牲品,怪只怪祖上无荫可遮蔽。
郁闷和愤懑延续了整个夏天,直到开学第一天,当他看着底下的农村孩子时,他想起了读书时代不服输的自己。他暗暗在心底说,他的班一定要是全市最好的班,他一定要证明他们有多错。升学考试,他们班的重点率是全市最高的;他的论文获得了省里的奖项;他获得了优秀教师的称号……这一切荣耀的背后是整整三年的付出,他不敢懈怠、不敢忘记,每一刻每一秒都得绷紧神经。他说当他知道他们班成绩超出市里所有中学的时候,禁不住哭了。他终于赢了,将失去的一切拿了回来,他向他们证明了他们的眼光是有多狭隘。
我无意于批判中国所谓的特权与人脉,自古以来,有权势的往往比别人更公平是毋需再证明的。不管你在哪个行业,总有避不了的特权和不公。比如,你加班加点好不容易完成了一项工作,果实却是你的上司的,你的名字一字不提;你不幸跟某某领导的亲戚一个部门,你包揽了所有的活,而他什么都不用干,结果年终他获得了奖项,而你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有机会升迁了,你以为胜券在握,结果任命书下来了,你发现根本不是你的名字……
曾经的你以为考上了大学后,你的未来是一条康庄大道,你将驰骋天下。但现实却告诉你,事情不是你想的简单。社会并不是学校,努力了就能获得好成绩。你只有具备资源、能力、机遇,路才能走的顺点,而对于普罗大众来说,资源就已经是遥不可及的因素。当面对不公的时候,如果揭竿起义奋起反抗,跟领导大战一回,然后留下傲娇的背影,撂下一句狠话“老子特不屑于与你们为伍。”不可否认,你所有的憋屈、愤怒、不甘,都得到了淋漓尽致地倾泻,你获得了情感的满足和愉悦。可是当你冷静下来,你会发现,你被生计弄得焦头烂额,而之前的愉悦早已经消失殆尽。更可怕的是,你无法预料你接下来的工作不会有潜规则。
我们没有含着金钥匙出生,我们没法从父母那里继承资源,我们唯一拥有的就只有我们自己。或许现在的你忍得很辛苦,每天午夜梦回的时候,呆呆地望着窗外直至天亮;你开始抱怨你的出生,“每个人的家庭就是每个人的命”,你看着樊胜美,感觉自己就像是照镜子;你开始离群索居,连跟人交流的欲望都没有……你开始怀疑所有,开始否定一切,你恨不得奔跑过去直接撂手不干。可是你告诉自己,忍住忍住。宁可让他们大跌眼镜,也不能如了他们的意。
然后你的旁边,有人劝说何必呢?何必搞得自己太累。而你却知道你坚持的理由。你的忍耐只是想等待一个机会,不是想证明自己有多了不起,而是要争口气,告诉别人,你现在失去的东西,是一定要拿回来的。韩信当年忍受胯下之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终将会将失去的尊严拿回来。每个成功人士的奋斗之路,就是一篇篇情节大致相同的忍耐史。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每个站在顶端的人,都有过在低谷泥泞的时候。
愿现在只能是别人背影的你,最终成了别人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