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早了点儿,负责招工的人还没到。没有人陪同,又不善言谈,只是不自然的,在不碍事的一边站着等,弄得来往的人直扭头瞅我。
传达室里坐着一个穿军装的男青年,他向我这边张望了一会儿,朝我走过来。
“你也是来报名的吧?”他问
“嗯,负责人什么时候能来呀?” 我问他。
“兴许已经来了,你不妨去五楼看看,不知道招满了没有,你最好去问问。”我感激地望他一眼,锁好了车子,便朝楼上去。
前面有一个女孩儿也在爬楼梯,她穿着背带白蓝色牛仔裤,上面罩件小红毛衣,脚上穿着小号的白色布鞋,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她也来报名?人家可是有年龄规定的呀,这样的竞争者让人心里不免松懈了。
风风火火的到了五楼累得有些喘气,深呼吸尽量平静下来。早有人闯进了报名室,得到的答 复是人员已招满。顿时,所有刚刚还鼓足了劲儿爬上五楼的求职者全都泄了气,一下子没有了精神,不动了,都靠在墙上。
“下去吧,还在这里等什么”?小女孩竟站在我旁边。这个时候,这样的建议是最现实的,也是最可行的。我冲她点点头,算是赞同。她径直朝楼下去了,我跟在后面,心里怎么也畅快不起来,觉得下楼比上楼还费劲,她却轻松地到了一楼。我推着车子正要走,小女孩儿也推着车子过来了,破旧的,大型号的,有横梁的那种,以前在家里那种车子总是爸爸才骑的。
“你要走吗?不打算到别处看看?也许我们可以结伴的。”她很友好地建议。
我不能考虑有什么不可以,事实上这也正是我所想的。在陌生的地方,有一个向导是求之不得的。我竟然高兴起来,爽快地答应了。我们骑着车子。悠闲地在附近绕圈。没能找到任何值得兴奋的信息,停下来,彼此相慰地笑笑,良久没有行动。
"我们去市中心转转吧,反正也没事做。"她又提议。没别的办法只是没有理由的顺从,打起精神跨上车子,向遥远的,拥挤的,嘈杂的而又令人向往的市中心驶去。 我们并排走着,可以说话,可以不去想烦恼。
“你多大了?”她问。
“快20岁了”你呢?"
“ 猜猜。”
“顶多十七八。”
“再过两年38。”她自嘲地笑笑。我很惊讶。
“事实就是这样,我是30多岁的中年人了。怎么,不像?这也难怪,连我的朋友也不信。”
我的好奇心强烈了,继续追问:“那你结婚吗?”
“结了,又离了。”
“为什么呢?”
“人家适应不了咱的脾气,贪玩,像孩子似的。”
“那你有孩子吗?”
“有过,是双胞胎,一男一女。”
“现在跟着谁?”
“哈,跟着他们上辈人走了。”
“那他们回来看你吗?”
“回不来了,全死了。”
我不敢再问下去了,她的表情让我相信她所说的一切是真的。她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证明她没有说谎。
“算起来,他们有12岁了。”她又补充。
我们不再说话,我朝路两边的墙上瞅,希望找到目标停下。她叫道:“瞧,那不是贴的招聘启示吗?”我们扎好车子,仔细地看那张启示的内容。她让我进去,自己要在门口看车,我要她陪着去,她嘲笑着说我胆小,结末我们去了,又出来了,因为条件不满意,就放弃了。继续往前骑,累了就推着车子走一会儿。等到有下坡路忙骑上好歇歇脚。路过有湖的地方,她总要停下来观赏一阵子。人多的地方,她也要挤进去看个究竟,不像是找工作干,倒像是观光旅游的。阳光透过树林,快要中午了,我说如果饿了可以去吃点东西,她说不饿,让我去吃,我本来怕她饿了不肯吃,现在看来我们都不想吃东西,继续赶路是正事。
到了市里,人流车辆很多,我骑车很谨慎,骑的很慢。往往是她在前面停下来等我跟上去。每到一处,我都被搞得晕头转向,辨不清方向。连路名也不知道,她就一一告诉我。我强迫自己死死记住,以免迷了路。我跟在她后边,看到她的背影,犹如一个调皮的小女孩儿,走在放学的路上,怎么却是......
“哎,又一对新人进入了坟墓。”她好像自言自语。我开始并不明白,直到看到旁边的酒楼门上的大红喜字,才想起以前曾听人说过婚姻是坟墓之类的话,想到她说话的语气,可见是深有体会的。
春日的阳光虽不强烈,却让远行的人感到燥热,走了很久没有收获,只感觉倦的很,她说下午有事要办,得赶回去了,又问我熟悉哪条路,她把我引到我知道的那条路上,要我小心,说一直朝前不拐弯,就会到我要去的地方。她从另一条,我不知名的路上往回去了。
这位陌生的小妇人,路过我的路,又悄悄地消失了,也留下了另一中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