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何写影评
我想以这样一个对我自己产生的疑问开始这篇文章。而到底有没有答案,对于真正爱电影的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许久不曾写影评,因为受最近在读的香港作家马家辉的启示(正如某位送书人说,有志喜欢写影评,怎么也该看看马家辉的电影文集,会有所收获),看电影的过程对爱电影的人来说,从来都应该是一个私人的美好的应许之地。马家辉的电影文集中,鲜少见得赤裸地对一部电影专业部分好与坏的评判。大多以生活感悟出发,联想光影世界中人,那些文字柔软不锋利不强势不叫人讨厌,一切慢悠悠地娓娓述来,甚是喜欢。就好似你看到一朵美丽的花,美到你只能就这样看着她,发不出声音地那样喜爱她,一切最后也就落实为絮絮叨叨的密语。唯有一个真正拿电影当爱当宝贝看的人才能如此为之啊。
我一直很崇拜美食评论家,用文字评论味觉还要让读的人去感受去品位甚至是产生食欲,其中还流动着情感,是非常难的事情。比如台湾的叶怡兰,她的美食评论专栏,给人平实亲近大众的感触。在《玩味》一书中,她把自己的美食旅行,说成是开启味觉记忆的旅途。她从不评价这道菜在制作的工序上哪里做的不好哪里该做的好,毕竟她是爱美食的人不是专业的厨师。整本书读下来则为一个爱美食之人的情感记录,遇到一份美味的佳肴,不论是在法国高级餐厅还是香港的街头小摊,都是弥足珍贵的,是当你生来的味蕾遇到它会喜欢的味道这样奇迹般的过程。重要的是过程和体验,而不仅仅是理性的评判。
这和写影评也是一个道理,不论写什么评价。我认为终归首先是要建立在热爱的基础上的,爱一个人时写的诗是情诗,想念一个人时写的信是情书,那么爱上一部电影一本书一首歌时,我们写的该是什么呢?显然就不会是理性的评价了吧。如果人要说,他看电影不是因为爱这部电影,纯粹的娱乐消遣和浪费光阴,那就我觉得,大抵更不必把其后的时间浪费在苛刻的评价上了。
一切艺术的形式皆是来源是现实的生活,都是为了记录人类的情感。情感不是因为文明社会物质壁垒产生而产生的,同样电影不是完全依附于纯粹的技术,技术只是让电影看起来更接近真实的生活和更接近于幻想中的生活。正如没有人喜欢被人评判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没有一部电影喜欢被评判自己所展示的形式一样,如果电影是有生命的话。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说电影评论不再有存在的价值。相反,它依然有存在的价值,作为媒体和大众的话语权发声的话,它是有必要的。如果是作为私人的情感体验和爱好的话,那不如就更加私人化一点。
于是本人索性也不写影评了,想尝试写一些与个人生活感悟为出发的影感。与其去评不如去感。
大概原因如下,
一来是因为心态变化所为。生活中烦闷之事本来就很多,人们都喜欢苛刻他人,却不喜欢理解包容。作为一个简单的影迷,如果把看电影这一人生最大乐事,都要拿来苛刻或较真的用所谓的“专业眼光”来评价一番,未免给就是给自己徒增多于烦闷,无需再次释放更多不良情绪脑细胞。就当是纯粹看电影,纯粹享受光影世界为好。
二来本人不是专业人士,因此无资格评价专业人士。早先在使劲骂烂片解恨的过程中,也暗自觉得很愧疚。拍电影本身是一个很艰辛的创造过程,考的是体力活和脑力活,这无疑给人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嫌疑。正是,没人逼你买你不喜欢的东西,同样也没人逼你去看烂片。看了烂片还要抱怨,这完全就是一件和自己过不去的事情,索性规避烂片不骂烂片。而一位非电影专业人士,却还要以所谓的专业影迷身份去骂专业人士,我想这样要人背后笑话,我是不愿意的。
三来爱电影的人大抵也是爱生活的。早年买《看电影》最喜欢七月雨的专栏,这厮开篇总是喜欢先把最近生活描述一番,再端起方便面盒子讲起心爱的电影。昏暗的小房间,单人床上凌乱的杂志和DVD,墙上胡乱粘贴的海报,异乡人在他乡的生活与光影世界交融一起。瞧,这就是一个影迷的生活,爱不尽完美的生活,也爱同样不尽然是完美的电影。人的心态本该就是这样才对。所以,评价电影本身,不如先享受生活本身,从电影中感悟生活,亦是从生活中感悟电影。
四来现在写影评的人那么多那么多,以前还固定会知道几个专业影评人,也甚是喜欢他们的评论风格。我自己呢也是写过一段时间的,被人笑话有时,被人肯定有时,有时也觉得累,不知为何写,又写给谁看,评价那显然要得建立在一种规范上的,规范显然不是影评人能定下的,人家又凭什么因为你评价了喜欢就喜欢,你评价了不喜欢就是不好的呢。人的品位和脾性不尽然相同,小孩子喜欢看的大人肯定不喜欢,女孩子看绯闻少女看欲望都市看男欢女爱有的男孩子也不喜好的,人各有所好,怎么能要你自己的不喜好去强迫他人的喜好呢。这样想来,现在既然写影评的人那么多了,几篇慢慢看下来,也大多观点雷同,好的地方都好,不好的地方也都是不好的,鲜少有观点鲜明者,更少有读后让人甚是回味的文章。评价性文章中,因大多以理性思维充斥了,少有感性思维的左右,也因此读下来生硬。那些所谓的技术、导演风格、画面剪辑、调度、演技、配乐,要一一评说好坏,那是纯粹的评,而当真正为一部好电影所打动所震撼的时候,我想内心早以就融入到那个光影世界中去了,再去评价技术活那不算是真喜欢了。一个喜欢看电影的人,如果不把一颗爱电影的心倾注到自己为这部电影写的文字中去,那这些文字也只能留作评论好坏的是非之地罢了。说起来,现在还有几位我一直很喜欢的网络影评人,比如,火神纪和九尾黑猫,这两位与其说他们是影评人,不如说他们是爱影之人。他们的文字充满感情,就算是赘述电影中发生的事情,也让人觉得不嫌看得累,唯实让人读后深切体惜到他们的爱影之心,也进一步地体悟到胶片背后的情感。
最后以马家辉电影文集《明。暗》中一句话为这篇文章作结——看戏久了,人也变戏了。源于影像的微琐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