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父亲搬出两把藤椅,父子俩在后门口各一边坐下。眼前的后院焕然一新,父亲说年初院墙要倒,他请了两位砖匠师傅用水泥把地基加固了一道梁,父亲说一百年也不会倒了。父亲是坚强的,就在我回来前一天又请了两位师傅加自己硬是把后院的一堆瓦搬到外面去了,然后又把空置的地方用水泥混凝土浇筑一新,他说再也不会长出杂草来了。
虽然十月,后知后觉的我还是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细一品尝是桂花香,望着眼前的一株桂花树,我深情的望着,父亲说今年桂花开了三次,以前从来没有过。我走到树下仔细寻找,果然还有几朵银色桂花盛开,看到桂花如同看到母亲,于是倍感亲切。这株桂花树是父亲三十多年前从新滩李家移植了,当时好几株在一起,长得郁郁葱葱,令人惊羡。村里两户人家想要,母亲慷慨的分枝挖给人家,结果人家都养死了。我和姐姐每一年都盼着桂花开花,可谓年年盼花开,年年花不开。直到十几岁时,伶俐的姐姐顺着花香第一时间发现桂花开了,于是一年甚一年。
那些年母亲每一年都会在花季,在桂花树下收拾些桂花,晒干用来泡茶喝。那种茶香比茉莉花茶更加清香,喝一口令人七窍通达,花香四溢。1996年盖房子那年,母亲每天用桂花泡茶与工匠们解渴。还有桂花就是年底做糖,做糖点时撒上少许桂花,瞬间凝住了花香,也凝住了秋天与秋思。
2002年一条通往上海的电缆从后院顶上凌空而起。当时修电缆的工作组找到我家,说经过测量我家住宅离高压线太近,树木要砍,房子也要拆。无奈之下远在上海的父子俩经过商议由父亲回家代为处理此事。父亲回家和父母商议先把那株桂花树卖了。挖树的师傅拆开院墙费尽周折才把树挖走,据说当时村里人都来看,他们惊讶一棵小树买了一千元。山里人多的是苍天大树,桂花树在山上大树中只能是小树。买树的老板说可惜被父亲砍了一枝,有个疤痕在,否则还不止。
后来过了一年,房子神使鬼差的又没有拆迁成功,也罢,住在生养自己的老宅里是福分。我们以前家里再也没有桂花树了,细心的母亲在挖树前两年早已成功压枝两株,分别栽在原来的位置,还有一株在前院的竹林旁边,七八年前过年前夕,考虑到竹林茂密影响桂花树的成长,我与父亲、观儿,祖孙三代将它移植到菜园里,这样两棵树仅相差十多米。那年春节我又去街上买了十株桂花树分别栽在菜园里,因为父亲年龄大了,他已不种菜。荒废的菜园里过了几年成了桂园。每逢花季,香飘四邻,虽然如今乡下人是不多了,花季里总还是有游人啧啧称赞。
我突然问父亲,菜园里那株桂花树是否也是开了三次,父亲连连说是。那就对了,同一株老树上分枝的,它们的品质好,我想那株远在天涯的老树也是花开三度吧。我们常说归宿,那棵老银桂有了一个更好的归宿,留在我家的一对儿女继承它母树的品质仍然盛开着。再说旁边的腊梅花已经蠢蠢欲动,花蕾硕大。冬天刚刚到,春天就快来了一般,等明春一个十年,母亲逝去的十年。失去母亲,总是令我不得开心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