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有同学在“支机石发小”微信群里说，小忠同学走了。近年来，几乎每年都有小学，或中学，或大学同学离我们而去，足见同学们都渐渐老了。小忠的离去又勾起了我的许多记忆。   小忠 ，是我小学同班同学，小学五年，在成都支机石小学共读。相识则在读小学之前。我们都住柿子巷，他住11号，我住8号，比邻而居。他家大院门口有一对石狮子，由砂岩雕琢而成，高约1.5米，下部是方形柱，上部是座姿的狮子。我们常骑在狮头上，侧目相望。我家院门外没有狮子，两侧砖墙面有凹进去方框，我们会扶着彼此爬上去。     赢玻璃弹珠是常玩的游戏，有两种玩法，一种是在平地上掏个小洞，在远处划一条线，两人用手式“石头、剪刀、布”的方法来确定先后，谁的弹珠先进洞就赢了。输的一方的弹珠就归赢的一方。有趣的是，双方觉得对方的弹珠靠近洞口，该自己弹弹珠时，可以用自己的弹珠撞击对方，让自己的弹珠占据靠近洞口的位置。另一种玩法是在院门前有高台的地方如我院旁边的6号院)，谁的弹珠击中将对方的弹珠，就再击一次，若击下台阶，对方的弹珠就归了赢方。小时候，对于这种有输赢的游戏的劲头大得很，赢的一方总想赢得更多，输的一方总想赢回来，常常忘了吃饭，忘了回家。长大后才明白，赌输赢是人的天性，引导到善的方面，就会在体育竞技上，或者是学习和研究的竞争中去取得成绩；引导到恶的方面，就会在赌博中倾家荡产或在战争中家破人亡……       小忠是独子，据邻居说，他是抱养的，但未经小忠证实。我们那个年代，独生子确实稀少。我的印象中，小忠父亲没有固定的工作，有段时间在十二桥摆了一个射击摊位，靠此养家糊口。     十二桥南边有一条路，通往百花潭。路东是城墙，路西是一条护城河，路与河之间是一片空地，常有人在此摆摊设点吸引去青羊宫和百花潭的过往行人，小忠父亲的射击摊位就设于此地。一张条形桌，上面有四个枪托支着四只气步枪，几米开外是一排靶子，由木头制作的靶子是各种动物的形状，马、牛、狗等，枪弹是铁钉，其尾部有一撮彩色线，枪弹飞行时起平衡作用。一般五分钱一盘，一盘十个子弹。子弹是铁钉，打在木质的靶上，拔下来后可以反复使用。有时路过，其父认出我，会让我们免费打一盘。那个时代，我们这样家庭的小孩，五分钱零钱也拿不出来，所以对其父的慷慨尤为感激。

      上中学，我们都在成都二十八中，不同班，联系就少了。初中毕业，我去了云南建设兵团，小忠下乡到四川邛崃县。他的妻子祥林，与我们小学同校不同班，据说与他下乡在一起并结缘。     九十年代初，我从甘肃回成都，约小学同学聚会，来了班主任黄老师，同学中有杨谨、晓虎、良熙，刘仕、本咸和小忠，女同学有夕忆、少英、福英、惠蓉等。当时小忠是我们中间的成功人士，一间保险柜厂的老板，在南门外的城边街有自己的保险柜营业门市。之后又有许多年没有联系，据说他老板也不当了，有人说是身体欠佳，有的话说是社会治安好了，保险柜的生意不好做了。     两年前，我写了一篇文章《消失的柿子巷大院》在《天府锦水》和《简书》上刊载，点击率很高，特别是在柿子巷住过的邻里争相转发。其中有两户人家最为关注，一户是住十号大院的杜家，骨科名医杜自明的孙子杜麒，另一户是十九号大院的何家，骨科名医何仁甫，他的三个在世的儿子都是成都骨科界的名人。有趣的是我小时候三次骨折，第一次是何仁甫治愈的，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是杜麒治愈的，这些都在文中作了描述。成都大学新闻系教授，高级记者黄基秉（他是我同院子的发小)联络柿子巷邻里在东胜街一个茶楼里聚会，杜麒来了，还来了二十余位与我们年龄相仿的邻居，小忠在祥林搀扶下来了，二十年未见，不仅面容苍老，需要搀扶更令我惊异。饭席上，都是祥林給他夹菜，因为他的牙也快掉光了。小忠说，这些年身体不好，同学的绝大多数聚会都谢绝了，唯这次邻里和发小的聚会，他一定要参加，见见杜老师，见见邻居。席间，杜麒讲了他们杜家鲜为人知的许多故事。小忠也讲了一段。杜家的跌打损伤的祖传秘方中，有一位药叫马钱子，毒性很大，要童子尿浸泡才能入药，童子尿就来源于我们这些邻居的孩子。杜家住十号，小忠家住对面，他是“常客”。尿接在一个专门的容器里，尿毕，杜奶奶（杜自明夫人）会给一粒糖，都是比较高级的，如棒棒糖，大白兔奶糖等。小忠尿完后就回家大量喝水，不一会儿，又来尿一泡，拿着糖就跑了，有时一天会得到好几颗糖。杜奶奶觉得小忠可爱，常拍着他的屁股说“你这个尿精，又来了”。谈到童年的趣事，小忠衰老的脸上就乐开了花。没有想到，这次聚会竟成了我们见到的最后一面。                                        宁德宏         2023年2月28日写于海南棋子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