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池妮来说,每次考试都是一场灾难。
倒不是池妮害怕考试,理科班这一年除了学学数学,其他都是混着过的。池妮也无所谓别人如何想,乐得自在。但是每次为考试腾出教室做考场的时候,桌上的、抽屉里的、脚边的,凡是纸质的所有的课本、参考书,都惨遭被迫骨肉分离的酷刑——被一个不落地拖到走廊尽头的小屋里。
“这可真是灭顶之灾。”前面已经抱了一堆又一堆来回跑了三四趟,终于只剩下最后一个简易书架。
池妮一边用右脚踢着简易书架,一边用左脚拖沓着沿着走廊最内侧滑行前进。走廊上两个班的同学来来往往在匆匆搬运,手里怀抱的无一不是高高摞起的数理化生,池妮低头看了看,“我这都是些什么呀。”《露水红颜》《白夜行》《幻夜》《霜冷长河》《十日谈》还有这个那个大相径庭的在书店里跨越对角线分区彼此不曾相见的书们,如今诡异地依偎在这个被踢踏着助力前进的书架里。
池妮叹了口气,这不学理化生,书倒是一本没少还与日俱增。
理化生就是道无情的分水岭,将过去科科尽力优异的池妮留在了岸那头。她也很疑惑,那种“上高中就读文科班告别理化生”的念头是怎么迸发扎根在脑袋里的。可目前这一年,幻想破灭了,高二才能分科。中考不负众望获得的好成绩如今成为了一副残酷的枷锁,迫使她每天浸淫在理化生的镣铐之下。
例行哀叹还没结束,池妮感觉身侧有个人缓缓靠近自己,微一偏头却没看见人,再转回头时看到地上的小书架被人一把抱起往教室走去。
池妮一愣,看着走在前面的背影,书包上耷拉的装饰带像它的主人一样吊儿郎当的,挥动着指认前面那个仗义相助的是傅如扬。认是认出来了,同班同学自然是认识的,可这举动像是破天荒哪根筋搭错了。
眼下不容多想,池妮追上去,像个生疏的菜鸟导游一样指引着自己的位置,傅如扬也没说话,把书架放到池妮指着的桌角旁。池妮说了声谢谢,他没答话。
池妮看着他径直走向自己的朋友身边交谈着离开了,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刚才不过是他书包上的装饰带冒出来捣蛋的恶作剧幻象。池妮还呆呆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却又有一些涌动。感谢有人帮个忙,但是这淡漠的态度还真是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虽说是同班同学,也是进高中的第二学期了,但池妮仔细想想,和傅如扬之间的交谈应该不超过五句话,这五句话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让一下”“帮我给XXX”“传一下”“作业没交交一下”诸如此类的局限于池妮和所有男生之间的交流范围,加上刚才这句,“谢谢”。要说印象呢,没什么印象,初中是隔壁班同学但也从未照面,只因为成绩都不错,难免在被夸奖的时候从共同的老师口中听过彼此名字。这么一想,倒是有那么点浅薄的缘分。池妮的思绪总是一打开就像没拉闸的泄洪一样,直到魏凌凌收拾好座位跑来找她去吃饭,脑袋里盘根错节的丝缕这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