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欲转千帆舞,仿若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汝归何处?
何处可归,何枝可依,何人可思?
喜欢诗词之中的景与境,知道王策这样一个清冷到极致的词人,也是因着他的词,寥寥数语,山河尽收,思绪万千。
王策,清朝词人,字汉舒,号香雪。 生卒年均不详。约清圣祖康熙末前后在世。善工词,与王时翔并称“太仓二王”,著有《香雪词钞》二卷,传于世。
他留于世间的也就寥寥数语,世人可知的也就姓名字号,山河之间,时光交错,一念空山远,只知君之名,幸亦是不幸。
有幸看了他与王时翔的词的合集,尚且知道些许。 王时翔是王策的族叔,但王策比他小几岁,皆是才思敏捷之人,但王时翔很喜欢王策的作品,也极为推崇,然而叔侄俩的和词仅仅只有两三首。
许是因为汉舒的前期的词被他自己烧了,而王时翔本人的作品也不全。叔侄二人同襟,年龄相仿,兴致相同,也算亦师亦友,对自己要求颇高,虽不及贾岛作诗那般苛刻凄苦,但喜欢焚些旧诗稿。
据清代徐珂的《近词丛话》记载“太仓王时翔、王策诸人,独轶出朱、陈两家之外,以晏、欧为宗。时翔字抱翼,其词凄惋动人。策字汉舒,意味深长,亦自名家。至宜兴史承谦、荆溪任曾贻,自出杼轴,独抒性灵,于宋人吸其神髓,不沾沾袭其面貌。一语之工,令人寻味无穷,而又不失体裁之正则,亦词家之作手也。”
昔日名作皆亲焚,皆赖谨慎保守之心性,未能一声一字一句亲读,未能剖析无遗,实乃人生之大憾。
燕山亭 喜晴(清·王策)
过了春分,酒幔香篝,总被雨工缠搅。落尽樱桃,湿尽棠梨,天也没些分晓。
听雨听风,忽听到、弄晴啼鸟。遥眺。见塔碧空烟,楼红晚照。
从此蝶暮莺朝,把月怨花愁,一齐都扫。柳巷吹箫,绣野呼鹰,换却他乡怀抱。
鸭绿痕恬,便放得、古塘归棹。更好。竹篱外、小红绽了。
偏爱他的这一首词,即便身处美景之中心似有千千结,四海八荒的哀愁似乎点点汇集,萦绕心头,挥之不去,明知片刻即可消散,却放任这愁绪慢慢研磨,抵制却又享受。
汉舒的词比起诗词大家而言,声调对仗虽算不上特别好,但却那么一两句极虐。
“谁传七字向残笺,赚我梦中吟了十多年。”
这是他思念辞世的知己所作,说不出好在何处,与宋代黄庭坚那句“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有异曲同工之妙。生离与死别,世事虽变换,凄苦仍在心,谁人能懂?
“人与门前双树柳,一样悲伤摇落。旧院花寒,故宫台破。今古伤心客。浮生皆梦,可怜此梦偏恶。”
“花应再秀。只难见、荀郎白首。”
“道是廿年弹指,竟风光全别。真不信、寻常亭榭,也例逐沧桑棋劫。何怪宋苑陈宫,荒蛄吊月”
“一双红豆寄相思,远帆点点春江路。”
作品不算特别好,但每次读来,甚觉悲凉,人和词都是极为凄冷。他词下面的评论“任尔跋扈一时,终归乌有。”“沉痛如此,香雪所以不永年矣。”虽不是梅妻鹤子,采菊东篱幽居的隐士,却无端有清冷孤傲之感。
汉舒,香雪,皆是他的名字,唇齿间研磨,便极为喜欢了,再加之词的悲凉,总觉他迷离中有了大致的影像。
或许他素来爱白衣,亲手种梅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或许他琴棋皆通,月明星稀,竹林独扶琴,夜色中悲吟。
或许他妻美子孝,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心性相和。
是的,从不知他是个怎样的人,却从诗词中隐约可见他的风骨,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不会徜徉山水无为而治,大抵也是做着小官噙着小酒叹世间种种,所谓大隐隐于市,应是如此。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
只是知君之词,一生难忘,平生一味相思大抵是断不了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