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骑行要去的地方是鹅塘洲。
早之前,在一位精英女士朋友圈中知道了鹅塘洲,露营、烧烤,便想去看看,但一直没去。
在芦泰公路,快到鹅塘洲,经过一村——车村村,村口写着“御史之乡”。我想,既到了近前,不如去看看。
进村是一条新修的两车道马路,路中间划了红黄绿三条线,还是第一次见,不知可有什么意思?骑行几百米后,车村的精华部分——御史文化园就出现在眼前。
车村村主要以这个御史作为文化传承的基点。文化园我看有三个部分。一是御史文化室。内里并没有实质,房子是有年头了。外墙上的标语——“狠抓阶级斗争,打响春耕第一炮!以大寨为榜样,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彼时代的标记,格外引人注目。
其二是太昌印象馆,即太昌围屋民居遗址,据了解,原有一炮楼。现均已不存。仅有一外围院墙,墙是土饬的。我小时候跟爷爷睡的前屋就是这样土打的墙。院内布置展示过去那个年代的生产生活概貌,有介绍客家人的迁移发展史。有点寻根问古的意思。
三是旁边的车氏宗祠。
车村村是明代名吏、惠州晚明四大御史之一——车邦佑的故乡。
车氏宗祠是一座有640多年历史的明朝“京城王侯府第式”建筑。
祠内崇美堂有一联:
汉朝初授姓囊萤照读诗书继世振家声,
宋代始开基豸史流徽忠孝传家绵世泽。
所说御史,名车邦佑,车村村人。车邦佑为人廉洁正直。嘉靖二十七年(1548),因曾铣冤案,明知皇帝成命在前,仍为“义愤所激,申救甚切,忤旨廷杖,旋卒”,年仅42岁。
明知得罪皇帝,且是为了他人,出于正直,义愤申救,致被杖死。这不仅难得可贵,也足显车邦佑性格为人。
为纪念车邦佑,人们在惠州府城府衙前的四牌楼街(今中山北路)为车邦佑建牌坊,正面刻“四奉敕命”、背面刻“世命国恩”。此坊移栖禅寺侧。后为城市发展蚕食,今不存。难怪我不曾见到过。只有位于泰美镇车村的车氏宗祠,因居偏远乡村得以留存至今。
御史文化园与车氏宗祠前有两个毗邻的池塘。一大一小,一清一浑。前者人工养鱼,后者自然塘,绿树杂植四垂,青苔水草浮生,池莲寂寥数朵,牛蛙叫声不断。
旁有一亭——品洁亭。有联:且有尘俗出尘外,独品菊香醉菊旁。
塘岸有一户农家,一层瓦房,养鸡喂狗,普通百姓光景。见门前地上有两捆细长木棍,有斑节,似虎尾。好奇,上前问坐在檐下的阿婆。阿婆会普通话,她告诉我说,是“苜蓿”。见有人来,屋里出来一女人,是阿婆儿媳妇吧。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我意想查一下。我打出“苜蓿”两个字问,是这个吗?女人竟不知,看样子不大识字,没读甚么书。倒是阿婆灵,说,就是红薯的薯啰。我试着搜索“木薯”,啊,还真是。
女人进屋拿一根煮熟的木薯叫我吃,我说一点点就行。她掰了一半给我,怕给少了不好意思似的。从她的行为看出十分淳朴。已是中午,我还没吃饭呢。接过来便咬,还是热的,拿鼻前一闻。芳香,极粉。跟红薯差不多,十分相似。女人说,我们平常拿来喂鸡的,有时我们自己也吃。
阿婆坐的脚地上就有一堆木薯。看那两捆鞭子似的木棍,我很难把它与手中吃的木薯联系在一起。想必这是一种树了,木薯是它的根茎。真是偶巧,长见识了。
接着去鹅塘洲的路上我还在想着这户农家。她们的淳朴简单,生活一定不富裕,但不感到有哀愁。我想,一家人就这样在一起,也是很好的。然而现实中,即便有这样不嫌贫的女人,自力更生,自得其乐,相濡以沫,那么孩子呢?总不能叫孩子也这样生活,在现时代会贻害了孩子,是不是呢?
出了车村,过芦泰大桥,桥那头即是芦洲、横沥。鹅塘洲就在桥下。
鹅塘洲原是东江冲击形成的一个小沙洲。南北狭长,椭圆形,似楔子。东边偏高,已是半沙滩,修有一条可通车的水泥路,与岸上的208县道相通,西边是水流的东江。
如果涨水,鹅塘洲就是一个小岛。洲外围有一条四五米宽的水泥路。芦泰大桥从中横跨小洲,住家的三五层楼房多集中在桥的南面,估计几十户。形貌跟一般乡村差不多,只是很小,静静的。沿外围骑行转一圈,只需十几分钟。外围多种龙眼树,正在花期。近水多一蓬蓬的细竹。
在南端洲头,临东江小坐。见三个人在那里网鱼。一个有点胖的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一个六十左右的男人,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显然是一家子,家就在附近或洲上。只是,我判断不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老夫妻和儿子,还是公公和儿子媳妇?呵呵,竟不能判别。他们在拉网围鱼。收获了七八条半斤八两哩,喜笑颜开。他们说叫什么鱼来着?我倒忘了。江湖河海边的人们,打鱼是司空见惯的,让我觉得他们都很喜欢吃鱼。只是不明白,天天吃鱼,长年累月吃不腻吗?哈哈。也可以见到,自古以来,人类逐水草而居,生存即道理。我们总以为这样的小洲环境好,开车来露营,玩乐消遣,草滩上还遗留有埋灶烧饭的痕迹。但我看来,生活居住在这儿的人们未必是这样。风平浪静,水清草绿时自然好,假如大水呢,岂不有舟摇侵袭的危险?这样的地方,在以前就是偏僻之地,那个车村村也是,都是比较落后的乡村。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时代发展,交通便捷,不怕古寨深巷,反而成为城市人的癖好,以为向往之地。
离开鹅塘洲,上东岸的208县道,往横沥方向返回。这条县道即“横沥芦洲环线”的一部分。早前和学生弟共骑此线,在观音阁镇出了故障,半途中废,没有骑到这里来。这次也是巧了。
由这条道骑下去,就是蔗埔村,墨园村。墨园村骑行到过,因此到了墨园村后都是熟路。
先经过蔗埔村。村口是一条两边绿树连荫的马路,树上还挂着许多的小红灯笼。路旁,水田边,有一塔,叫文笔塔。文笔塔自然跟科举功名有关。始建于清乾隆癸巳年(1763),1992年重修。其余尽是稻田,乡人正在田间拨秧。远山田畴间小楼座落。
一块块秧绿,让我想起去年在阳朔所见,虽是农村人,家乡的秧田已很久没见了。因之亲切。
不同的是,这里的秧不是直接播种在田泥上,而是隔着一块软塑垫,软塑垫长方形。并不用拨秧,拿起软塑垫,秧就生长在上面。叠放到插秧机上,也不用人工插——机插。这似乎比过去家乡全手工插秧耕作要轻松,其实也是累人的。你想,在稀泥水滑的水田里,哪有轻快的理。
干活的都是妇女阿姨,“拨秧”的,“做埂”的,在水田中都是她们的身影。只有开机器的是男人,男人成了副手。看她们忙碌的样子,此情此景,正是“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桑蚕又插田”。这里一年两熟,这是春季。
这又让我惊奇而敬佩了。在我的家乡,做田插秧都是男人们的事,只有在割稻的时候,女人才来帮帮忙。这并不是说这边的女人不当女人,相反,说明家乡思想保守,效益低下,因为男人都困在田地上。也看出,即便是经济发达的广东,农民也要下田,而且是妇女阿姨。说明一个事实,普通人必须通过劳动才会有收获。
骑行在乡野,鸟叫狗吠蝶飞,心态是放松的。累只不计,但那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意境,越来越让人向往,何时归家洗客袍?更成了问号。
骑行经过一个叫扑杓岭的地方,听到鹧鸪叫,一声声,“行不得也哥哥…”,让我想起过去乡村里的姑娘,譬如“小芳”。想起红军二爷爷写的诗,“家乡大别山十八位姑娘来送我…”。一声声行不得也哥哥,道不尽情深意重,挽留依依,没有伤感。这让我又想起车村那家木薯农户。
附2023年始骑行记录:
1月30日(正月初九),骑行汝湖镇黄埔村(50公里)。
2月10日,骑行博罗县泰美镇沐村,看油菜花(75公里)。
2月20日,骑行多祝镇皇思扬古围村(120公里)。
2月25日,骑行仲恺陈江幸福村(40公里)。
3月4日,骑行博罗县罗阳镇观背村(50公里)。
4月11日,骑行横沥镇大岭村鹅塘洲,当日骑行107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