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只是当时已惘然(六五)

图片发自简书App

直到到自己的楼上,简宁还是有些错愕,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做梦也梦不到的。

下午她正在办公室备课的时候,忽然郑光明来了电话,说就在学校门口等她,让她务必请假出来。她本来还要责怪郑光明开玩笑是不是太大了!结果郑光明就已经挂了电话。虽然半信半疑,但简宁还是到学校门口来了,一看果然郑光明的车停在那里。

她上了车刚要责怪郑光明的胡闹,就发现气氛不对,郑光明是少有的严肃,车里竟然还有两个人。一个人和郑光明年岁相仿,样子温和可亲,另一个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精神矍铄,她一上车两个人就把目光都锁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个老人一看见简宁神色就变了,脱口就叫了一句“阿蘅!”竟伸手要摸简宁的脸,简宁吓了一跳,连忙躲开。

“爸爸——”旁边的那个人忙拉住老人,跟简宁说对不起,而老人已经老泪纵横,靠着座子痛哭失声。简宁满腹狐疑地看着郑光明。

“你是阿蘅的女儿!”老人哭着说。

简宁不名所以的看着郑光明,郑光明问简宁妈妈叫什么名字。

“我妈妈不叫阿蘅,我妈妈叫杜若。”简宁简短地回答,她有点不开心,觉得郑光明太胡闹,拉了两个什么人!什么阿蘅,弄什么玄虚!

郑光明回头看着那个中年人。那个人看一眼郑光明说,“我敢肯定,她一定是我妈妈的女儿。因为她就是我妈妈的样子。”然后又转过脸来看简宁,眼里也有了泪光。“你妈妈耳朵后面是不是有一颗红痣?”

“你怎么知道?”简宁有些吃惊。

“因为,因为那也是我的妈妈啊!”他也泣不成声。

简宁觉得太天方夜谭了,郑光明慢慢地告诉了简宁自己的一个奇遇,他在高铁餐车用餐时,不小心把钱夹丢在了餐车上,结果被刘彬也就是眼前的这个人捡到了,刘彬无意间看到郑光明放在钱夹里的简宁照片,就没有离开,一直等着见到失主,因为他在这张照片上看到了妈妈的影子。

自己的妈妈多年前和父亲离了婚,后来竟离开云南失去了联系,多年来自己和父亲一直寻找,却没有半点线索,想不到会在餐车上有这样的收获。这张照片给了他无限的希望,他于是留了郑光明的电话,回到家把传到自己手机上的照片拿给父亲看,父亲一看就哭了,因为这几乎是母亲的翻版。老人一口断定这就是母亲的女儿,竟不能等,就联系了郑光明,一定要亲自来看看。

郑光明办事是极其稳妥的人,自然不会贸然就带他们去见简宁的母亲,觉得还是先来看看简宁更为妥当。

“你可以看看,这是我妈妈曾经的照片。”刘彬从钱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简宁,“看看她,是不是你的妈妈。”

简宁接过来,看着这张四周边缘有花齿纹的老照片,忍不住吃了一惊,照片里的人明明就是妈妈,明亮的眼睛,嘴角微微的笑容,这是妈妈一直的神情。乌黑油亮的辫子,覆额的刘海,则是那个时代的特色。

“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听妈妈说起过。”简宁还是难以置信。

妈妈从来就没有说起过她的过去,自己也仅仅知道妈妈是云南昆明人,很多年前父亲在云南当兵,一复员,就带着妈妈从云南回来,然后就一直在这小镇上生活,再也没有离开。

“你父亲是不是叫简贵金?”老人问,情绪已经好了一些。

“我父亲好像小名叫金子,我堂哥过年来拜年还是会叫我妈金子婶,可是我父亲的大名不叫简贵金,而是叫简磊。”

“我说我们怎么一直找不到任何信息,原来他们都改了名字。”老人喃喃着,抓住简宁的手,“孩子带我去见见你的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好吗?”

简宁不习惯被陌生人这样,就抽回自己的手,她也并不想就这样带着他们过去,去见妈妈,自己听了都觉得不能接受,更何况上了年岁的妈妈,她不能不为妈妈的健康考虑。而且如果是真的,这么多年妈妈一直缄口不言,肯定是有她的原因,就这样贸然前去,也许会扰乱妈妈现在的安宁。

看着简宁沉吟,刘彬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你可以先带我过去,母子天性,老人家会想见我的,我这么多年想妈妈都要发疯了,妈妈肯定也是这样想我的。哥哥不是坏人。”

对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哥哥,简宁倒不反感,但也谈不上亲近,她看看郑光明,郑光明拍拍她的手,知道简宁是在问他的意见,他示意简宁下车商量。

一下车简宁就责备他的冒失,事先也不打电话和自己商量,就这样带人过来。现在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狗血的事会发生。郑光明一点也不理会简宁的责备,相反对简宁肯问自己意见很开心。

他忽然弯下腰,把简宁松垮的的鞋带重新系了系,顺便把简宁卷起来的裤脚也放了一圈。

“你干什么啊!”简宁嗔怪!即使街上没几个人过,也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她还是不习惯郑光明这样旁若无人的亲密。

“你这样是时尚好看,但会嗖着腿的!等老了再发胖,我哪里扶得住你!”郑光明没好气地说。

“那我自己可以来!”

“自己可以?找男朋友干什么啊?要老公干什么啊?”趁着简宁还没来得及反驳,郑光明就站起来开始说这件事。

“人都有恻隐之心。小宁,你是没有见到刘彬当时的样子,我真的没有理由拒绝,而且他们不应该是你和阿姨的麻烦,你有个哥哥,即使不是同一个父亲,这也是很好的事情啊!”郑光明看简宁没有反对的意思,就继续说,“况且如果要是真的,你就敢说阿姨不想见到自己的儿子吗?老人家前段时间生病反复提到云南,是不是就是想念云南的亲人呢?”

简宁沉默不语,她也一直诧异妈妈最近对云南的反复念叨,心里想或许是生病,才让妈妈变得这样脆弱,格外思念家乡。如果这一切要是真的,妈妈一定也常惦记多年没有见的儿子吧!

“你可以带刘彬先去,如果不是,就当是一个朋友来拜访,如果是,想来老人家应该会高兴。至于老先生,我先找人带他去银都酒店歇歇,让他在那里等着你们的消息。”

简宁想想,这也许是最好的方法了,就点头同意。

郑光明打了个电话,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开车带着老先生先走了,老先生看看简宁几次欲言又止,刘彬凑过去低声连着宽慰了好久,老先生才点头不情不愿地上车离开。然后三个人一起来到简宁妈妈的小院。

“妈妈,光明回来了!”简宁进了院子,看着站在门口的妈妈大声说。

“回来的好!”老人朗声笑道,她倒是没有责怪郑光明刚走没几天就回来,“我都想光明了。”

老人说着,转眼看刘彬,“这是——”她问,笑得很客气,渐渐地脸色变了,笑容褪去,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

“妈妈,他是——”简宁要介绍刘彬,回身却发现刘彬早已经跪了下去,两眼含泪,已经呜咽。

“妈——”

老人听见这一声“妈”,身子晃了晃,如果不是倚着门,恐怕就已经倒下,郑光明抢上一步扶住,刘彬也跳起来架住老人,“妈!”

“妈妈!”简宁吓坏了,看着郑光明和刘彬扶着妈妈进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刘彬重又跪在老人身前,因为怕吓住老人,不敢放声,但泪水已经满脸。

“妈,妈,你看看我,我是小彬!你的儿子小彬!”

“小彬?”老人喃喃着,扔了手里的拐杖,捧着刘彬的脸,看了又看,她的全身开始发抖,终于搂着刘彬嚎啕。

“我不是做梦吧,小彬?这辈子我还能见到你吗!儿子!儿子!我的儿子!”

简宁还从来没有见过妈妈这样,从记事起妈妈一直都是平和安静有条不紊的样子。看着妈妈这样动容,她不禁也跟着湿了眼眶。

看来这一切竟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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