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故事077
晋惠公担心流亡在外的公子重耳与自己争夺国君之位，将其视为心腹大患，派人去暗杀他。老国舅狐突知悉后，向重耳通风报信。危急关头，重耳带着几位旧臣从翟国仓皇出逃，直奔齐国而去。一行人风餐露宿，旅途劳顿艰辛。
去齐国要途经卫国。这天，他们来到了卫国境内，守关的关吏盘问他们的来历。赵衰说：“我们主人是晋国公子重耳，如今避难在外，准备去齐国，想从贵国借道。”小吏请他们稍候，火速向卫侯报告。
卫国上卿宁速请求迎接重耳等人进城，卫文公却说：“我在楚丘立国，晋国人连一星半点的忙都不帮。卫、晋虽然同为姬姓，但并没有结为盟友。再说流亡在外的人根本就无足轻重。如果要对重耳以礼相迎，必须设宴款待，馈赠礼物，我们物力艰难，何必节外生枝费这许多事，不如把他驱逐吧。”便吩咐守城门的人，不许放晋国公子进城。重耳只能从城外绕道而行。
魏犨、颠颉都说：“卫燬真是无礼，公子应该到城下去责问他。”
赵衰说：“蛟龙失势时如同蚯蚓。公子还是暂且忍耐为好，不要无谓地去责备他人无礼。”
魏犨、颠颉又说：“既然他不尽主人之礼，那么我们到附近村庄里掳掠一番，抢夺些粮食聊以果腹，他也不能责怪我们了。”
重耳说：“掳掠是强盗行为。我宁可忍饥挨饿，也不做盗贼。”
这一天，他们几个人都没吃早餐，饿着肚子赶路。过了晌午，来到一个名叫五鹿的地方，只见一伙农夫正在田陇上吃饭。重耳让狐偃问他们讨些吃的。
农夫问：“客人从哪里来的？”
狐偃答：“我们是晋国人，坐在车上的是我们的主人。我们远道而来，没有粮食了。请赏给我们一餐饭吃！”
农夫嘲笑他们说：“堂堂男子汉，不能自食其力，却问我们讨要食物。我们都是乡野村夫，吃饱了才能耕地，哪有余粮给你们呀？”
狐偃说：“就算不给我们粮食，送给我们一个装食物的饭碗也行啊！”
农夫存心戏弄他们，从地上拾起一个土块，递给狐偃说：“用这个土块可以做饭碗！”
魏犨气得大骂：“乡巴佬竟敢侮辱我们！”夺过农夫的饭碗，扔到地上摔得粉碎。重耳也怒气冲冲，想用鞭子抽打农夫。
狐偃急忙制止他们说：“得到一顿饭容易，得到一片土地却很难。土地是国家的根基。现在上天借这些农夫的手，把土地赠给公子，这是将要取得晋国之兆。遇上这样的好事，怎么能发怒呢？公子应当下车拜谢，接受这土块。”重耳听完，转怒为喜，恭恭敬敬下车拜谢农夫，把土块收了下来。
农夫一头雾水，莫名其妙，聚在一起哈哈大笑说：“这人真是个傻瓜！”
又走了十多里路，众人都饿得挪不动步了，只好靠在大树下休息。重耳又饿又困，枕着狐毛的膝盖躺在地上。
狐毛说：“赵衰还带着一壶稀饭走在后面，可以等等他。”
魏犨说：“虽有一壶稀饭，但还不够赵衰一个人吃的，估计早就被他吃光了。”
众人争着采摘野菜来煮食，重耳却难以下咽。这时，他忽然看见介子推手捧一盘肉汤走了过来，弥漫着扑鼻的香气。重耳饥肠辘辘，那肉汤在他口中鲜美无比。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才问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肉？”
介子推答道：“这是我大腿上的肉。我听说孝子杀身以奉养双亲，忠臣杀身以事奉国君。现在公子缺少食物，所以我割下大腿上的肉，让公子能填饱肚子。”
重耳一听，眼泪立刻流了下来，哽咽着说：“我这流亡之人，太连累你们了！我将何以为报？”
介子推答道：“但愿公子能早日回到晋国，成全我们这些臣子的一片忠义之心。我怎么敢要您的报答呢？”
过了很久，赵衰才姗姗来迟。众人问他为什么走得这么慢，赵衰说：“我的脚被荆棘刺伤了，所以落在后面。”说着从竹篮中拿出一壶稀饭，端给重耳。
重耳问：“你不饿吗？怎么不自己吃呢？”
赵衰答道：“我虽然很饿，但怎敢背着主人一个人吃呢？”
狐毛一听，就和魏犨开玩笑说：“这些稀饭如果落在你手中，那一定早被你吃到肚子里消化了。”魏犨惭愧地退到一边去了。
重耳把稀饭又给了赵衰。赵衰推辞不掉，便从河中打了些水，和在稀饭中，搅拌均匀，然后给每个人都分了一些。重耳在旁边看着，心中叹服。
就这样，他们一边赶路，一边寻找食物，半饥半饱，终于来到了齐国。
齐桓公一向听闻公子重耳贤德，得知他入了关，立刻派遣使者在郊外迎接，把他请到公馆中，设宴盛情款待。酒席间，桓公问他：“公子有没有带着家眷呢？”
重耳答道：“流亡的人连自己都无法保全，哪里还能携带家眷呢？”
桓公说：“如果让我一人独睡，那我简直度日如年。公子在旅途中无人照顾服侍，我为公子难过！”于是便从齐国宗室中挑选了一个相貌美丽的女子，嫁给重耳做妾，又赠给他二十辆马车。从此，重耳的随行人员也都有了车马。桓公还派人送来粮食和肉类，请厨师每天为重耳烹饪美食。
重耳十分惊喜，感叹道：“我一向听说齐侯礼贤下士，今天才真正相信了！齐侯能当霸主，不是应该的吗？”此时是周襄王八年，也即齐桓公四十二年。
本故事基于冯梦龙编，黄钧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东周列国志》进行编写，原创作品，持续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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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编著过程中参考《左传》《国语》《史记》等二十多种典籍，是较严肃的历史通俗演义。欢迎历史文献爱好者、研究者踊跃留言，进行评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