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秋天总是很短暂，今年的秋天晚来了十多天，几轮冷空气过后，终于恢复了秋天该有的样子。风轻云淡，早晚稍有寒意，午后慵懒的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很柔，嗯……就像妈妈的手，妈妈的目光。

    前几日做梦梦见了老妈老爸还有弟弟，最近时常望着天空出神，老家的一些记忆翻腾着出现在云端，小时候的，成年后的，嫁人后的，各种回忆交替出现。我想我大抵是想家了吧。其实，这个城市里老家也不太远，只不过隔了一个海而已。只不过，一个海，却似乎隔了万水千山的距离。嫁了人，有了孩子之后，回去老家的日子越来越少。父母和祖辈亲人们的头发越来越白，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每一次回去之后再回来，我的心情总是略带惆怅的。虽然经常打电话过去听听老妈都唠叨，听听奶奶和外婆的絮叨，但是总觉得那些都远远只是微不足道的。现实总是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三月份的某一天，忽然接到了老爸的电话，老爸是几乎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每次都是老妈打来电话。老爸说，奶奶得了胃癌，晚期。老爸说的时候声音有点哽咽，我愣了几秒才问会不会搞错了确诊了吗？那要怎么办？做手术吗？老爸说，奶奶不想做手术，医院里待了一星期现在已经回家了。我问那奶奶身体咋样，吃饭什么的咋弄。老爸说，我们五个子女轮着来给她烧饭，晚上也睡在她家里。我放心下来，也感慨老爸也是真的是个孝子，奶奶的这些子女也大多算孝敬的了。那以后调休了几日，回了趟老家，看望生病的奶奶，顺便看看爸妈和年迈的外婆。看着奶奶的满头白发，忽然记不起她的头发是何时开始生长开来的。奶奶说，你工作忙不用特地跑来看我，奶奶年纪大了没关系了。看着奶奶气色还不错，心里稍稍放心了些。那一日在奶奶家陪她聊天唠家常说了很久的话，我感觉这是我这些年来陪她说话最久的一次了。奶奶问我的还是那些话，她放心不下的仍旧是我远嫁在外有没有个落脚的窝，她担心的还是我和囡囡是不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五一和十一的时候又带着放假的囡囡一起回了趟老家，路途虽然有些漫长，但是因为心里有说牵挂所以甘之如饴。每次从奶奶家出来回自己家，奶奶总是会送我到门口又走一段路，我再三让她回去她才站在那里驻足看着我们回去的背影好久。其实奶奶很早的时候就有白内障，看东西并不清楚，有时候她也看不清是我，只是听出来我的声音。那一次，我走了一段距离后回过头看，她依然站在那里笑眯眯的看着我，我知道其实她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了。低头发现，眼眶忽然有点温热。

    年纪大的人应该是特别孤单的吧，尤其是没了老伴之后。我的外公在我怀孕的那一年去世了，记得那时不巧赶上了台风，渡轮停航了。老妈打电话告知我渡轮停航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回去的行李，老妈说你大着肚子乘车乘船的原本就让人不放心，现在停航了你也没法过来，放心吧外公都知道的，礼节上的事妈都会替你安排好的。放下手机的时候眼里的泪承受不住重量掉落在我的衣服上，行李上，地板上……没见着外公最后一面成了我心里的一个遗憾，几年以后，没能在爷爷住院时看望一下他又成了我的另一个遗憾。2018年的五月二日，爷爷在凌晨的时候去世了。接到老妈电话的时候有点意外，她说你爷爷“睡着”了（家乡那边管年纪大的人去世叫睡着了），我说怎么会？啥时候的事？她说大概两三点的时候吧，前几天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精神还不错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爷爷去世前在医院住过一星期，医生说是各个器官都老化了，爷爷又有肺部疾病，有哮喘，晚上睡不好老咳嗽。那时听老妈说爷爷住院了是老毛病，后来他自己坚持要出院不喜欢待在医院里。老妈说你们工作忙不用特地再来看望，爷爷没事的就是老毛病了。当时我还计划着等到五一时要么调休几天回老家看望一下他老人家，只是计划公式不上变化。有些事真的不能等，一等就等成了遗憾。爷爷当时嘀咕过年轻人都工作忙啊都不来看我，年纪大了老小老小了，都喜欢大家围着他，也会眼痒谁谁家好多下一代围绕着。记得那一晚辗转多辆车船赶到老家时，奶奶家挤满了人，念经都，办事的，参加丧礼的各方亲戚。我看到爷爷躺在那里，安详寂静，除了脸色有点灰败之外，一切都是他睡着了的样子。恍惚间我好像听到了他的呼吸声看到了他睡着时的呼吸起伏的样子。我在心里默默的说，对不起爷爷，我没能在您住院时看望您，对不起爷爷我不孝……耳畔萦绕着阿弥陀佛的诵经声，忆起几年前爷爷住院时，坐了几辆车几艘船赶到医院看望爷爷时，老人家脸上的笑容满是欣慰开心和满足。想着想着眼泪就收不住的掉了下来，当时周围细细碎碎的都是哭声，而我也不必压抑自己内心的情绪。跪拜行礼的时候，内心深处有愧疚有难过也有落寞和无限感慨。人生到头来就是一抔黄土一缕尘埃啊，啥都留不住，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惦记着你的人也不在了，那么你就真的消亡了。

      我，我们时常还会记起他，他们，那么他们就一直都还在。其实，我们思念着的是记忆中的他们。想念的人儿呢，在远方，也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