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知道程浩这个名字,是在高中的一本杂志的书籍推荐上,被他在知乎上最出名的那篇回答《你觉得自己牛逼在哪儿?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深深震撼,心生仰慕。彼时,他已经去世一年了。直到如今,才算完整地读完程浩这本《站在两个世界的边缘》,虽然中间相隔了两年,依旧为程浩生命之短暂而扼腕叹息,更为其生命之坚韧而击节赞叹。谨以此文,向那个始终背靠地狱的少年致以最诚挚的敬意和最深切的怀念。
——记那个背靠地狱的少年
在书的封面,有这样一句话:生命之残酷,在于其短暂;生命之可贵,亦在于其短暂。这句话用来形容程浩的一生,最是恰切。这部程浩的文字集中,有程浩各类专栏文字,知乎机智回答,随笔,书信,日记,以及未完成的几部小说和对许多读过书的评价。既有对命运的包容,对生命的思考,对时事的点评等严肃话题,又有对爱情的憧憬,对少年的迷惘,对母亲及亲友的歉疚与感激等呢喃心绪,读之令人动容。
从小被医生断言活不过五岁的他,硬是凭借超强的意志,从死神的手中争夺到十五年的光阴。二十岁,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或许正处于大学阶段,体验生命的灿烂,享受恋爱的甜蜜,人生才刚刚开始。对程浩来说,却已是生命的终点。只是他用短暂的二十年,却活出了我们终其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生命的可贵在于其长度,而生命的价值则在于其广度。正如蒋方舟在为这本书作序时所说,他是世界上最强的少年。
在那篇流传甚广的知乎问答中,他幽默地讲述了自己与病魔抗争的一生。这个始终在死亡边缘游走的人,让所有自以为牛逼的人物黯然失色。这个在我们看来最励志的人,却说励志早已被时代糟蹋的一文不值,所有强加在他身上的“身残志坚”“自强不息”的标签,都成了对生命的践踏与歧视。他是真正尊重生命的人,一句“命运嘛,休论公道”,有着振聋发聩的力量。
在程浩的书中,有一份2013年的计划清单:
1. 阅读10部关于西方哲学的著作
2. 阅读儒、墨、道、法等学派的主要著作
3. 阅读各类畅销书50部
4. 学习新概念英语全四册
5. 学习英语500小时(共1000小时)
6. 写下50份读书笔记+思维导图
7. 写下50部短篇小说
8. 写下一部长篇小说
9. ……
这份永不可能再完成的计划,恐怕会让无数人感到羞愧。想想身为同年龄段的我们如今在干什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健康生命带给我们的快乐,不知所以地挥霍着年轻的生命。倘若我们与程浩位置互换,时刻遭受着崩坏肉体带来的崭新的疼痛,随时可能看不到第二天的阳光,又有多少人不是自怨自艾,怨天尤人,而是像他这样,利用每一分每一秒的光阴,榨取生命的价值?他的这份近乎苛刻的鞭策,令无数人汗颜。
读程浩的文章,始终感觉到他生命中有着一种历经生死之后的达观,一种珍惜生命的认真,以及一种沉静睿智的纯真。譬如他在《程浩是谁》中幽默的自嘲,在《人终有一死,现在的奔波劳累有什么意义》中豁达地谈论生死,在《地狱在身后》中对“活着”的阐释。在与病魔作斗争的七千多个日日夜夜里,他用常人无法想象的坚强毅力,战胜了肉体疼痛的折磨,克服了内心因死亡而产生的恐惧,用一种超然面对死神的高尚态度,泰然地走向死亡。
当然,程浩在书中也有着少年的敏感与羞涩。比如他写自己小时候渴望和别人一起玩耍,所以“犯罪”说谎,在《伯爵写给女巫的一封信》中畅谈自己对于爱情的憧憬。
最令我感动的是他对幸福的简单追求和对为什么活着的深刻见解。
他说:幸福就是一觉醒来,窗外依旧阳光灿烂。对于我们来说,每天早晨醒来时的阳光,恐怕是最可怕的一样东西了。因为醒来,意味着要上课,要工作,要开始一天的繁忙生活或者虚度光阴。对于“职业病人”程浩来说,这却是最大的幸福。早晨醒来的阳光,是他又从死神手中争夺到一天的勋章,是他生命又一天得到延续的见证。对于我们来说,每一天都是生命新的开始,然而对于他,每一天,都是生命终结的倒计时!如此想想,我们对于所遭受不幸的抱怨,是何等苍白,何等可笑!
关于活着,关于梦想,程浩说:也许我们无法明白“活着”的意义,但是我们已经为“活着”付出了太多代价;也许我们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但是我们已经为梦想流下了太多泪水。我们能做的,仅仅是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绝不能回头。天堂未必在前方,但地狱一定在身后。这个经常与地狱擦肩而过的人,始终背靠着地狱的人,对为什么“活着”作了最深刻的解答。那些在梦想路上遭遇挫折的人,那些对人生充满犹疑的人,那些哀叹希望渺茫已经放弃希望了的人,看到这篇,想必会被狠狠地抽一鞭子吧。
最令人动容的,是程浩对于读书的执着和深刻见解。在当下,太多的人沉溺于浮华的享乐之中,或者追求速成式的读书,抱着成功学、心灵鸡汤、网络小说乱啃一通,抹抹嘴便说自己已经读了多少多少本书,更有甚者,不知道为什么读书。程浩在这本书中,关于读书的问题,就作了十一次回答,并且充满真知灼见,鞭辟入里。他自己更是涉猎广博,并且对读过的书作出点评。这样才是读书。对于本最应该读书的大学生中学生来说,静心读书却是难比登天的一件事。这样的程浩,用他二十年的生命,睥睨所有人。
程浩书名为《站在两个世界的边缘》,个人以为,一部分或许是他始终游离在生与死的边缘,更多的却是这个以“生病”为职业的斗士,在凡夫俗子所在世界的边缘,通过阅读,建立了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他得以奔跑,得以飞翔,做自己的王。正如他在自序中所写的那样。
程浩的妈妈说,真希望在校的中学生、大学生看看这本书。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应该进行一次“自虐”式的精神洗礼。所以,如果你听到过或者看到了这本书,不妨走进这个程浩创造的世界,在这本书中,进行一次灵魂的觉醒。他的文字,必将触及你的心灵,给你发自内心的震撼,教会你如何珍惜生命,热爱生活。
那个背靠地狱的少年走了,去往属于他一个人的那座城堡,留给我们一场一个时代的人应该进行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