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室宜家 独不宜他

午饭后靠在窗边晒太阳喝咖啡。冬日暖阳顺着高楼的窗户斜射进来,洒洒洋洋带给那些困在格子间里的高跟套裙白领们一些鲜活。阳光照在身上带来的写意舒服感,让挣扎在理智与情感中的我突然想通了。我猜可能是阳光晒干了脑子里的水吧。

冲进茶水间,“领导,我下午要请假。”

一抹嘴上的鸡腿油,“原因。”

“我回去分个手。”

一脸鬼才信你的表情,“活干完了吗?干完了就批。”

拎起鸡骨头看看还有哪能再啃啃。领导极为务实,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连“外星人要入侵地球了,我要去保护地球”这种理由都能批的领导,脑子自然也是非常超然的。

我是真的要去分个手,但这种话不能解释,越解释越没人信。而且,让人骂你翘班鬼混总比可怜你翘班失恋来的英雄些吧。


安康家里属于我的东西不多,两套衣服、一双拖鞋就占了半壁江山,剩下的就是面膜、水杯和牙刷这些杂物,连一只旅行袋都没装满,我出门三天带的东西都比这多。把他家的门钥匙从钥匙串卸下来放在门口鞋柜上,本来想留个字条,拿个笔划拉半天也没想好写什么,去他的字条吧,钥匙放在这里就是千言万语,还有什么好说的。

回头看一眼这个不再有我的痕迹的家。没办法,分手这种事我也得趁安康不在家时偷偷的做,我怕面对他就没这份勇气了。在这个颜值即正义的社会里,安康代表的就是正义,就是真理,就是一切。

在爱安康相貌这一点上,我心底坦然。别人形容初次相见常用“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别扯了,我从来不知道我故人里有如此撩人心弦之人。第一眼见着安康,我脑海里翻腾的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

相亲那天,安康在眼神在我脸上划过时,我就读出来他心中闪烁欲出的“不喜欢”。胃是通往心灵最近的路这话绝对没错,平日里吃了我很多蛋糕肉饼的孙二姨,听到了我心底反复呼喊着“就是他就是他”。孙二姨慈祥的抚着我的头,翘起妖娆的兰花指向安康他妈的介绍我,“哟~,我们三妞呀,工作稳定收入也不错,长相你也瞧见了,走哪儿不是回头率高高的呀,”喘口气,“这年头呀,不抽烟不喝酒不熬夜,不纹身不吸毒不泡夜店的姑娘可不多了。我们三妞一周三次健身房,一年两次出门旅游,每年一次体检。”对安康他妈挤挤眼睛,压低声音,“身体可好了,过两年你就能抱上孙子了。”

我厚着脸皮咬紧后槽牙,尽量装作坦然的听着。

安康觉着好笑,想让我知难而退,轮换着英日韩三门外语和我聊天。姐追剧小狂魔的名头并非浪得虚名,他二把刀的口语也能颇可应付。

孙二姨和安康妈两人用眼神在空中刀光剑影了好一会,“你们年轻人聊,你们聊,我们一把年纪,不在这碍你们的眼。还说外文,怕我们听了是咋的。”挤眉弄眼的挽着手走了。

安康点起根烟,看看手表,“都这时候了,饿了吧,请你吃个饭好不好?”

假装没听出他吐烟圈时叹的那口气,愉快的说,“好呀。”


安康他妈是喜欢我的。开始时假作路过突击检查安康独住的

家发现屋子窗明几净,刚刚拆洗下来的被套带着肥皂味晾晒在阳台上,我不是戴着围裙在厨房洗洗切切,就是和安康一人捧杯茶窝着看书。来了几次也就安心的不来了,改成打电话叫我们过去吃饭。

安康的朋友也是喜欢我的,每次来玩时,水果点心饮料一样样端上去,扑克麻将KTV样样能玩。闹的再晚,家里弄的再乱,我也总是笑骂着收拾,从没有一点不满。几次三番听见他的朋友背着我同他说,“安康你行了啊,三妞多好的姑娘,你要不要,我就娶了,你别不知足。”安康回以沉默。

安康他七大姑八大姨也是喜欢我的。家庭聚会时那群猴崽子一见我就大乐,做为资深孩子王,我作妖的功力可比他们段位高多了。一家子长辈笑骂,“原来只是群雄逐鹿闹天下,现在好了,来个带头大哥,都成一股势力了。“捧着肚子捂着脑袋喊安康,”快把你媳妇领走吧,这可搁不下她了。“安康笑着过来把我从孩子堆里拎出来。大家都感叹道:“啧啧,这俩孩子真好。””妈也满意的说,“这俩孩子好着呢,从不吵架拌嘴的。”安康爸点头说,“三妞者,宜室宜家也。

是呀,我和安康从不吵架,从不拌嘴,也从来不生气。安康不生气是因为他根本不爱我,我不生气是因为太爱他。

与闺蜜诉苦时,闺蜜翻着白眼:“张三妞你求仁得仁,喜欢安康哥哥的脸你就好好在肉体上相爱,你管他爱不爱你呢。”“可是现在我不止爱他的脸,我还爱他的思想,我连他抽烟的姿势都爱,我想拥有完整的他呀。”闺蜜在那边沉默了一会,果断的挂断电话,关机了。

随着安康妈妈一天紧似一天的催结婚。安康永远像没事儿人似的,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他妈妈说买婚房就买,要挑婚戒就挑,说到拍婚纱订酒店,总是笑着说,“妈妈和三妞看好就行,都听你们的。”像看出我心中的不安,安康妈妈拍着我的手说,“男人都是小孩子,还没定性呢,等结了婚就好了,没事三妞,有我在呢。”

安康可能不是个好男友,但真是个好儿子。有时我也想,管他呢,有他妈妈镇场我就有靠山,结了婚这个人就是我的了。可他偶尔的深夜不归、满身酒味、来路不明的酒店发票和莫名其妙的电话都像一张大嘴,不停的提醒着我,“他不爱你,他不爱你。”我从来不敢问那些个夜晚他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我也不敢问他在沉寂时想些什么,我怕一旦说破,我就再无立身之地。

昨天晚上,安康以为我睡着了,接完电话就静静的坐在客厅抽烟。光脚站在满是烟雾的客厅,我忍不住脱口而出,“纵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看着烟头一明一暗,我等安康的回答几乎等到窒息,我想知道答案,也怕知道答案。终于他按熄了烟头,“怎么光脚站在地上,着凉又闹肚子疼。”

我以为我躲过了一劫,我以为我们可以共白头,可惜躲不过自己的心。我纵宜室室家,奈何独不宜他。

拎起包关上门,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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