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斑马能生出老鼠,或者说山羊的妈妈是奶牛,那嘉田可以向全宇宙证明,那位穿着烟灰色风衣的老男人一定是自己父亲,确切说,他不像自己的父亲,更像一团迷雾……
那他到底是谁,没人可以给嘉田答案,离开前,嘉田只能远远地瞧见他的背影和那透着冷气的风衣。
冒着白色蒸汽的火车,即将带他离去,沉默里,没有告别的言辞,唯有一条固定的列车轨道和永远没办法解释的原因。
如果追上去,拽住他手,让他停下来,是不是就会知晓这所谓父亲的模样。他是月光下不知名的影子,仅会瞬间出现,且持续消失。
即便如此,嘉田仍然选择要找到他,哪怕这个父亲根本不怎么样,或许找到了,彼此未必能够释怀……
父亲的成分在哪里?嘉田甚至怀疑,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切不过是一场阴谋,或许不是,母亲应该知晓。不过她从来不开口,任凭嘉田一个人在数亿人群里大海捞针。
如果可以逮到他,嘉田一定会捶打他的身躯,让那原因不明的离别里有个答案。
准备好了吗
包袱已经收拾好
出发
这便上路
哪怕带着愤怒
请带我走
……
嘉田想知道父亲的一切,可是永远找不到任何的讯息——
“妈,我爸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
“他为什么要离开?”
“没说。”
“那他说去要哪里吗?”
“不晓得。”
想必有关父亲的一切早已经被母亲遗忘了,或者说她始终不向任何人开头谈及,每追问一次,母亲仿若都在压制着自己,好像多说一个字,事情便会变得更复杂一样。
“我是你唯一的儿子,为何不相信我呢?”嘉田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可惜明知它已经存在,在母亲眼里,却无法触摸一样,被无视着。以至于永远都只会停留到这样的沟通状态。
即便父亲不是巍峨的高山,或者一条深邃的河流,或许像房间里堆满的灰尘那样渺小,嘉田也想知道他的具体坐标。
既然在母亲口里得到不任何有关父亲的消息,嘉田选择第一次远离这个家去寻找他。怀揣着与同龄人不同的梦想,去火车指向的方向与父亲在未来的某一天团聚。
嘉田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个绝对的秘密,像母亲有意瞒着父亲的动向一样,守口如瓶。
在嘉田心里,他需要的早已经不单单是一位父亲,更多的冬日里火炉那般,能驱寒的暖,或许他不一定会找到,甚至寻找的方向也会出错,不过他还是要感动自己,即便带着青春不合逻辑的冲动,他依旧会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的疑惑铺展开来,直到寻找他。
千万次地梦到过去,坐在父亲怀里,看天上的繁星,被父亲亲吻着额头,他笑得如此满足,那般健谈,为何要不告而别?
记得他与母亲从无话不谈,到最后的决裂,中间没有隔太多的时间,如果快乐是注定的,那离别也是注定的吗?嘉田无法让时间的快速列车回头,唯有让自己追上这列车上的时光,让曾经眉眼间的欢笑重归原处,即便要翻过万水千山,金色麦田,他要在带着执拗去寻找。
这是父亲离开乘坐的列车,它的方向是北方。带着寻找父亲这个秘密,嘉田跌跌撞撞走在车厢里,火车已经开动,他便有了新的身份,或者会扯出一个浪漫的故事,不,肯定是刺激的,因为嘉田并不健谈,反而从来都是甘于在孤独里沉沦的人,如何从这一刻预见寻父计划的结局并不容易。
嘉田是趁母亲去上班的时候出发,所以并不存在任何人的阻拦,这种轻松的离开,反而让人有些不自在,透过窗户向外望了很久也未发觉母亲的身影,嘉田猜想着父亲的形象——
衰老的满脸皱纹,或者早已经卖掉了身上的风衣沦落街头,也可能是衰老的窝囊废,可能见面的那一刻会调侃嘲笑一番,不过想到这些嘉田为何会有些心虚呢,应该有个更好的状态,即便衰老依旧绅士,温和的样子,吐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岁月沉淀的味道,这样的父亲模样才是嘉田心中所想。
嘉田带着强烈的热情出发,甚至在构思两人相遇的时刻,感伤又有些温馨,所有的眼泪,忧虑,团圆交织在一起,正是带着这样的感情出发,寻找父亲并不再带着任何的压力,甚至可以将那些未知的苦恼不断从心里剔除。
显然这是独属自己的一项寻父计划,无人可知,嘉田喜悦这样的事情,有着浪漫主义色彩,又带些感伤与苦涩。果然与爱有关的任何感情说到底或多或少夹杂着痛感,如若体会不到这样的感受,那便没有用心。
嘉田坐在位子上闭上眼睛,春的嫩绿,夏的娇艳,秋的金黄,冬的雪白,在窗前交错轮流闪过,他甚至隔着窗户能嗅到外边的季节的味道,他不会向任何人打听有关父亲的消息,只会倚靠父亲曾经在那狂风里留下的气味和感受,去独自寻找。
乖戾的风再疯狂,并不能刮走所有的感受,好像长出了恻隐之心,批准嘉田田去寻找父亲的申请。它们在外边疯狂地拍打着窗户,仿若也要敲醒嘉田,可惜,他会趁着母亲不在身边的时候,把早已经错乱的时光隧道密码拨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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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田快速从大脑中检索与它有关的一切。
父亲,父亲。
父亲,父亲。
账户,是他的名字。
密码,是他的方向。
这是嘉田第一时间内嗅到的信息,希望在完全丧失思维之前,能进去这个页面。
1……
2……
3……
一个轮廓分明的影子出现在嘉田大脑里,先是缓慢移动,慢慢地开始踢着地面下,逐渐向嘉田一步步靠拢过来,页面依旧在登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