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文学课上,何婉美安静、专注地听着。她边上的位子是空的– 梦桃又翘课了,说是实习的岗位经理让她加班。今天教授讲的内容是托尼·莫里森的小说分析。何婉美很佩服这位黑人女作家,出生平平,却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走上了自己热爱的文学创作道路,成为了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黑人女作家。
“美国黑人女作家托妮·莫里森作品中的许多人物都生活在父爱缺失的世界中, 他们失去了自己的精神偶像,并且没有了物质的来源,而缺席的父爱也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他们人生的坎坷与自我的残缺不全……”
教授的话传到她的耳朵里,她猛地一震:缺席的父爱和自我的残缺不全?她不知道这个因果关系有多大的可信度,但是想到她的父亲,她却有些恍惚。她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父亲的怀抱和有力的大手,想象着他抱起她,像个国王抱起公主那样。每次想起的时候,都不免有些心伤,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果她也是有父亲的话。
母亲说父亲死了,但是她不信。死去的人至少是有墓地的吧,或者照片总该有一张吧,却是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空白。她想父亲肯定是一个负心汉,就像托尼·莫里森笔下的所有的那些父亲那样,只是图一时的快乐,事后又是自由身,只留下绝望的母亲。
母亲,辛苦的母亲,孤独的母亲。
下课后,婉美给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喂,美美?“
“喂,妈。”
“发生什么事啦,你一般上午不给我打电话呀?”妈妈在那头紧张急切地问道。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我就是想你了呀!”婉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
“你这孩子,怎么还长不大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更温柔了,婉美感受得到那种喜悦。
“妈,身体好吗?”
“好得很呢。你呢,大学里一切都好吧?”
“也好得很呢!”
“听起来,是不是有男孩子追求你啊?”何母调侃道。
“妈!你又胡说。记得吃好,多和朋友出去玩玩,我有事,先挂了,拜拜。”她说完就挂了电话。
男孩子,她又若有所思,也大凡都是些如她父亲一样的存在吧。她想起了最近在读的《红楼梦》,人人都道宝玉重情,她看他却明明是多情又薄情,什么阆苑仙葩,美玉无瑕,若是真心爱着林妹妹,一生又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女人,最后还娶宝钗为妻。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不论对方是死是活,你怎么能够做到又和其他的人有染,剪不断理还乱呢?
她又想起了梁山伯和祝英台,或许那种才是刻骨铭心的爱。不过若是他们没有那么凄美地双双化为蝴蝶,而是过上了平常柴米油盐的日子,谁又能保证不会在哪一天厌倦了彼此呢?他们成为爱情的绝唱是因为他们没有机会接受那样的考验吧。
想到这里,婉美叹了一口气,或许她想要的爱情,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