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阿七要求我在其他人面前叫他“爹爹”,叫锦娘为“娘”的这件事,我心里确实有些难以接受,但却也慢慢习惯了。可能是因为离开姨母和奶妈后,我对他们给我的温柔无比眷恋吧。
我经常会感觉有条视线一直注视着我,当我随着这条视线转过头时,我发现阿七的眼里盛满了温柔,似乎从我在看另一个人。当他发现我在用疑惑的目光看他时 ,他的总会略显尴尬地把眼光错开。
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洗完脸之后,锦娘都会把一小团黑乎乎的东西敷在我的脸上。我内心其实有些抗拒,不过这东西在脸上凉凉的,香香的,我就放弃挣扎了。锦娘告诉我,这是她自己调制的一些药膏,如果我每天都敷在脸上,我会变得更漂亮。
我有些怀疑她的话,偶尔经过能够映出我的脸的地方,我都会驻足观察一会自己。皮肤显得有些粗糙,脸也变得黑黑的,眉眼还有点耷拉,整个人感觉和原来完全不一样。
没事的时候,我喜欢坐在屋外的小板凳上,懒懒地晒着太阳,静静地看着村里几个小孩欢快地跑来跑去,他们会大声呼喊,叫来一群小伙伴,然后再一起计划去做什么。
屋外的那棵大树上不知何时飞来了两只大鸟,他们在树上做窝,搭巢,经常唱着只有他们能听懂的歌声。整个村庄好像因为它们的存在而显得格外鲜活和生动。
有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小板凳上磕着瓜子,静静地晒着太阳看着村子里的那群小孩跑来跑去。一个男孩惊讶的叫声将我的视线吸引过去。
“快来看,这树上有窝小鸟。”
“哎呀,有好玩的东西了。”其中有一个男孩拍着手,使劲地仰头看着树上的鸟窝。
我跟随他们的视线努力张望着,我看到刚刚扎满羽毛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着。我有些惊讶,不知何时那两只大鸟已经有了自己的小鸟了。我觉得那些小鸟可真小,整个毛茸茸的,分外可爱。它们会不时的伸出头四处环顾。我觉得它们应该是饿了,在努力地寻找父母吧。
我目不转盯地看着他们,有些好奇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我看到其中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孩,使劲地搓了搓手,两脚在地上一蹬,向上一跃就紧紧抱住了那棵大书。他笑嘻嘻地扭头跟小伙伴们得意的笑了笑。站在树下的那群孩子笑嘻嘻的拍这手,大声呼喊“好样的!”。这助威似乎让那个高个子男孩愈发卖力,他很快的碰到了那窝小鸟。
我看到他将还没孵化出的鸟蛋塞入怀中,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下一秒,他便把那个鸟窝推了下去。我看到刚刚还在“叽叽喳喳”的那群小鸟现在躺在地上无力地垂死挣扎,我很愤怒,更多的是伤心。
我猛然站起身,双手紧握,有些愤恨的咬着牙。
“喂,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听到我发怒的声音都好奇地扭过头来看我。那个高个子男孩可能觉得我挑战了他在孩子中的权威,他紧紧地盯着我看了一瞬,然后不屑的笑了笑。
“我以为是谁呀,原来是小怪物啊。”
我看到他们一个个都捂嘴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然后一个个用嘲弄般的口吻大声的喊叫着。
“不就是那个脸上有道疤的怪物的女儿吗。”
“是啊,是啊,和那个哑巴生的小怪物。”
我看见他们指着我笑得很开心。我生气他们居然这么说阿七和锦娘。不过相比起他们的嘲笑,我现在更关心的是那几只小鸟,我迅速地穿过他们,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还在微微挣扎着的小鸟。
他们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我,然后愣了愣。
那个高个子男孩应该是厌恶我对他们话的无动于衷,无视了他的嘲笑。
“既然这小怪物是个疯子,那我们就跟她玩玩吧。”
我看到他弯下腰捡了块小石头,使劲地向我砸去。他应该是看到我因为痛苦而皱了皱眉头,整个人显得有些兴奋。接着,他又向我丢了一块石头。
身体上的疼痛似乎跟心里上的疼痛比,不值一提。我只是紧紧的将那几只奄奄一息的小鸟抱在怀中。我紧咬双唇,希望它们都能活下来。
我那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我不想再让我在乎的,都离我而去了,就像……我的姨母和奶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