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后,山村消失,世界被全面的城市化。
“前边的路已经不通了。”我下车时司机告诉我。“怎么会,我奶奶还住在那里呢。”我回答他。司机没好气的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是啊,那是多久远的记忆啦?恐怕已经过去三十年了吧。奶奶成为了居住在山里的最后一代人。
不管怎样,我还是踏上了回乡的路。“那里山兽凶的很呢!除了喜爱打猎的人,根本没人去。大婶,你可自己小心点。”大巴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看我一个人,不放心的提醒着,我应了,感谢他的好意,“放心吧,我带了麻醉枪。”一个人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前方的绿林小径。“我下午六点到,记得准时回这儿。”司机在我身后喊。“好的。”我大声回答他。
曾经的水泥路如今因逐渐被泥土覆盖,变得狭窄曲折。两旁生长着低矮的灌木,我看向这条路的尽头,是高大的松树。松针是墨绿色,偶尔跑过几只好奇的松鼠,躲在针叶间偷偷看我。拐过弯后,连那窄窄的水泥路的最后一点遗迹也不见了,还给了山林天然的黄土地。远远的,我已经看见了从前童年时寄居的红砖老房。这房子还是在奶奶坚持下留存的,当年,其余村民都拆了老房,住上了两层的山间“别墅”,只有她说,住着老砖房才安心。
在四周高大的树木旁边,它显得娇小。它确实已经很老了,一半的砖瓦坍塌在地上。我走到它的身边,伸手抚上斑驳的砖墙。它已经被常年的瘫痪折磨的失去了生气,自从奶奶在这老房中离世后,它就像孤儿般立在这里,等啊等啊,可没有等来一个主人。
为什么到了五十几岁,反而尤为怀念童年记忆呢?那童年时的乡村,推开山门便能看见远山与田野,绿色的稻田波浪滚滚……如今,山林中已经没有了人烟,人们把山林还给野兽,自己聚集在便利的都市中。偶尔,有想当隐士者,也会选择郊区。
所有村庄都消失了,村庄里的人也不再有,属于村庄的记忆在逐渐消亡。我突然很想念年幼时摸鱼捉虾的小河。如今这儿有了更多的鱼和虾,却没有了人。
“我奶奶还住在这里呢。”“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可真快。离开老屋,我走到河边,没有村民捣衣洗菜,河水兀自孤独的流淌着。水流又深又急,在转弯的地方打着旋。天色阴下来,转眼便飘了一场山雨。我回身跑到近处的村屋屋檐下躲雨,又一次,听到了雨水击打青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