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过早接触死亡的人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6岁亲眼看见爷爷离世。20岁出头,正式认识了这位新朋友——死亡。
一天傍晚,妈妈突然打来电话,说爸爸刚刚查出了癌症晚期,我清醒的认知到这件事情,是在妈妈失声说完那句话之后的哭泣声中,我从来没有听过她那样说话的声音,也从来没听到过她的那种哭声......我坐在地上,双腿无力瘫软在地板上,话筒紧压右耳,妈妈还在哭诉,但我只能愣愣瞪着书架上的那樽木制十字架,它此刻如此静默,暗色的木质顶端有些尘土。
后面的日子里,无助的母亲和我不停地打听治疗方案,但最终父亲还是因为重大手术的术后反应,强烈刺激到了心脏离开了我们,从确诊到离世不到三个月。
以前的三口之家,像一个完整温馨的三脚凳,最坚固的三角形,现在成了两脚。也是那时起,这只两脚凳单枪匹马闯进了命运的黑夜,那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了,丢掉的灵魂支柱用什么能补上呢?有个词叫“丧亲”,或“失怙”,字典这么解释——被剥夺,强夺,迷失方向——强夺强取,丧亲之痛人人都会经历,但每个人只能独自体会。你再怎么努力倾诉丧亲的失落,都无法与人准确表达,任何语言在那种感受面前都尽显苍白无力。
面对死亡时,我的痛苦是来源于与父亲的别离,因为我们还对彼此有着很深的爱的联结与依赖,但我知道真正让人与人隔绝的,不是死亡,而是遗忘。
读完蔡崇达的《命运》,我看到99岁的阿太是我们每个人的缩影。群里有朋友问“何为称之危一本底部的书?”其实就是生活、生命中,在底部暗自运行,能支撑我们信念,让我们在无常中有力量站立,并继续向前走去的底层逻辑、真理规律和信仰。
曾经面对至亲辞世的至暗时刻,我彷徨、痛苦、呐喊、挣扎......在这次命运的洪流中,层层浪荡涤着我的灵魂:
当原本稳固的活法、给人庇护的依靠、传统“安全”的秩序被突如其来的命运之手打碎、割裂,陷入巨大无常中的一个个单薄的人,要如何活下去?内心的安宁要放置在何处?
当生活的浪头打过来,这艘翩跹在汪洋中的小舟如何才能不被掀翻?
我曾经在十字架下疑惑,我都已经拼命呐喊祷告了,为何这种事情还要发生在当时年纪尚轻的我身上?当别人质疑,我又该如何守住内心的清明与信仰?
幸好,我还有母亲。那时我在公交车、马路上、公司里...随时随地都能禁不住泪奔,但唯独在妈妈面前,我是勇敢无畏到没有一丝眼泪的。
因为母亲和信仰就是我当时的压舱石,人们心灵里需要有这块压舱石,那就是人生的天命和意义。
“灵魂不是单独的一个,而是一个连着一个生长着。”
“这世上容易的活法,就是为别人而活,而如果那人恰好也是为你而活,那么日子再苦也过得像地瓜一样甜了。”
因为我知道,母亲也在为我坚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