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穆暄站在原地愣了又愣，这样的女人、这样的耻辱，这一世，绝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然后，转身离开，仿佛这个地方从不存在一般。

季云并未走远，轻轻的倚在回廊上，静静的望着天空，有些注定拥有不了的东西，不如，一早，就不要留恋。

“怎么，这么一出戏还不够你累的，还有心情在这里赏月？”穆萧忽然出声，丝毫不愿意留给季云自己的空间。

“不是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么？你就这么缺个奴婢？”季云转身，依旧懒懒的靠在柱子上。

“呵呵，我从没说过自己会是个守约定的人，你也不这么认为，不是么？否则，好好的戏开演的这么早？”穆萧半真半假的问道，学着季云的样子斜靠在对面的柱子上，一身妖娆的一副衬得整个黑夜都诡异了起来。

“戏，只是家事的一部分，扰了你的计划，是我不对，如果有机会杀你，我会放过你一次，怎么样？”季云知道穆萧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自己，可是实在不想再欠穆暄的人情，所以，不论，对面的是神是魔，面对就是了。

“为什么帮穆暄？”穆萧面色微寒，声音却依然不羁。

“穆暄帮了我，我欠他的人情已经用刚刚那场戏还清了，现在，不想再跟他有联系。”季云如实相告。

“哈哈，你倒真是特别，穆暄美名在外，有哪个女人会为了跟他不再有联系把自己都给豁出去了，这要传出去，可比刚刚你拒绝他还够让人吃惊的。我应该把这理解为你甘心为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么？”穆萧大笑，语气里尽是揶揄。

“呵呵，那我应该把你的所做所为理解为你爱穆暄太深，以至于看不得他帮我一次，嫉妒到要和我一起玉石具焚么？补充一点，我是玉，你是石。”季云很开心的笑了，大概只有这里的人才会对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吧，即使只是一个玩笑，也是太久没听过的冷笑话了，到有些亲切感。

“你果真够特别，够得上做我药奴的资格。既然你已经把穆暄的关系断干净了，就开些条件出来。省的传出去成了我强抢民女做药奴，毁我名声。”穆萧明白自己再怎么逼迫季云，季云也是不会把穆暄给拽进来了，反倒是自己倒起了把这小丫头留在身边的念头。看的出来，这丫头跟自己一样，软硬不吃，只有开出相应的条件，才会乖乖就范。

“你的名声？！毁不毁也就那样了。现在到在乎了起来。条件不变，随时随地做好被我杀了的准备就行。”季云轻笑，说出来的话却认真。

“为何总是想着要杀了我？”穆萧当初以为季云只是开玩笑说说，现在看来，似乎值得探究。

“像我挑明你对穆暄下毒一样，你也扰乱了我的计划，烦。”季云坦诚相告。

“你的计划？不外乎找个好婆家嫁了，那有什么意思。”穆萧轻笑。

“你才是赶紧找个好人家入赘了算了，就为了穆家那点基业，争来争去，有意思么？”季云也笑，嘴里却不留情面。

“唉，似乎有些道理，不如我入赘季家？”穆萧没想到在季云眼里的自己会是这样，想回点什么，又像被堵住一般，这些年自己做的事不就像那丫头说的一般无谓了，只好开起了玩笑。

“我还有三个妹妹，你可以选选，我也就不替她们嫌弃你老了，至少你保她们平安一辈子倒也不算难事，我这当姐姐的也放心。”季云看到了穆萧眼里的一丝犹豫，突然觉得，这个人，也许可以说上些话，不像传言的那样，值得交往。

“呵呵，我先谢谢你了，你且缓些处理家事吧，药奴我也不那么缺，缓些时间也好。”穆萧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在细心的照顾着自己的情绪，没有隐藏，坦然的让人舒服。这样的人，不如就在一旁看着，何苦非要逼迫着让她去做些什么呢，其结果只能是大家都不遂意。

“谢谢，药奴不当就不当吧，只是日后免不了向你讨教一二，允不？”季云没想到穆萧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这个人，似乎与传闻的不太一样，相对于穆暄，更适合交往。心里一放松，话也就自在了起来。

“这是什么话？我以为你想快快赶我走，永不往来呢？”穆萧笑。

“我原本也以为我们会水火不容，你死我活呢？不过现在看来，我更愿意和你做朋友，虽然你的名声有些差，我就勉为其难的忍了，怎么样？够大方吧。你也表个态。”季云也笑，这一夜的纷乱总算是要过去了。

“哈哈，好啊，我也太久没有朋友了，难得淑女这么主动，我自欣然，今日夜深，我就不打扰了，改日见。”穆萧倒也干脆，欣然应允，客套了下，就告辞了。

季云点头相送，转眼就不见了穆萧的身影。一个人又在院子里坐了坐，确实觉得乏了，就进去休息了，之后，还有事情需要好好处理。

可是这一夜，季云却并没有睡的那么安稳，原本已经忘记了的那个梦又再一次闪现，整晚都在不停的重复，醒来时，眼泪已经弄湿了枕头。睁开眼，发现天色还很早，披了件薄衫，提了盏小灯，顺着前些日子挖好的地道走了过去。原本这地道只是为了方便季云过去安排些事情，戏演完了，其实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但不知为什么，大概是一夜的折腾，让季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觉得这个地道暂时还是留着的好一点。

一边思索，一边走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季晨的屋内。仔细看看，并不见人，推开门到了院中，才发现季晨正跟着丁文、丁武在灵儿的指导下练功，倒是有模有样的。

几人看到季云过来也并不惊讶，继续练功，季云也不打扰，去找小翠、小荷去安排接下来的事。

“小姐，事情进展的可还顺利？”小翠一见季云过来，赶紧凑了上去。

“事情倒是按着计划发展，只不过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把之前训练好的人安排好，季府要真正的大换血，而且，尽量不要让我爹察觉，出了二夫人那样的事，他大概是不会轻易去相信谁的，可毕竟他要出外做生意，府里是谁的人都不行，必须全是季晨的人。还有铺子最近二夫人已经投了不少银子进去，是我们该收网的时候了，你让小荷雇个外地的中年人过来做名义上的掌柜，拿了真的地契去收回来，里面的人都换干净了，忠心的工钱翻倍，有疑惑的全部扫地出门。做这事的时候记住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按着来。若有人追究地契的事，只说是几经周折后买的，二夫人那边估计早就无力深究这几间铺子的事了。你这边收拾妥当，随时准备随少爷回府，省城那边打点好，只说是从那里回来的。”季云不紧不慢的安排着，小翠听的是一脸的佩服，自家小姐办起事来，可真是有条不紊。

季云看看发蒙的小翠，干咳了一声说道：“怎么了？我说的太多理解不了？那就把小荷叫过来，我再说一遍，省的你漏了哪件。”

“小姐，不用叫，我这不就来了么，您有事尽管吩咐，我脑子比小翠好使。”小荷正好进来，笑呵呵的看着小翠。

“哼，谁说我脑子不好使，我刚那是崇拜咱小姐崇拜的有些走神，小姐，你继续吩咐，我都办的了。”小翠不满道。

“好了，逗你呢，好好办好我交代的事，现在你就去安排厨房给少爷他们做一顿丰盛的早点吧。”季云也笑，看着小翠出去，才转过头对小荷继续说：“小荷，小翠性格没有你沉稳，有些事你知道就好。按我的观察，老爷对我这个季府大小姐有些疏离，对少爷的态度还不明确，我总是有些不是很放心，你可有听说过什么？”

“小姐，老爷自从夫人仙逝后是不太常与您和少爷亲近，可也是请了很好的老师来教导小少爷，大概只是怕看到你们想起夫人吧。”小荷按自己的想法解释着，希望能消除季云的疑惑。

“嗯，但愿是这样，只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地道的事继续保密，至于这个宅子，你将它卖掉，然后再换个名字买入，仆役也全部换新的，暂时先这么放着，地道也假装封掉，此事，你我知道就好，不必再外传。”季云听了小荷的话心里稍稍有些宽慰，却依旧没能彻底放松，直觉上做了个保底的行动。

小荷虽不明白，却也点头答应了下来。

“嗯，把上次我让你找的书给我包好，一会我直接带回去。铺子到手后，尽快整理好账簿，给我。我们不能就这样坐吃山空下去，银子不能只出不进。好了，你跟小翠将我安排的事办妥后就准备随少爷回府，茶馆就不要再去了，我们的租金已经够本了，该还给人家了。”   季云说完，就重新走回院子和几人一起用了早餐，准备回季府，临走时，却被灵儿唤住。

“怎么了？灵儿。”季云很满意灵儿对丁文、丁武的管教，对这个小姑娘自然更多了些喜爱。

“教完今日，我就不能来了。你再给他们请别的老师吧。”灵儿也不转弯，直接说道。

“嗯，知道了，谢谢。”季云淡笑。

“你就不问为什么？”灵儿不满意季云的态度，有些懊恼。

“今日你能来，我已经很吃惊了，昨晚我跟你主子的交易就结束了，你不来，自然正常不过。”季云微笑着解释。

“你到底把我们主子怎么了，昨晚回去就闷闷的，只吩咐了那些顾你安全的人回原先的岗位，对我，到没有说什么，只说是让我看着办，我这只好来探你的口风。”灵儿实话实说。

“你主子应该是挺喜欢你的，看你最近跟季晨他们玩的好，不想拂你的意罢了。你若以后还想跟他们玩耍，我自然也是欢迎的。我跟你主子之间也确实是不再有瓜葛了，至于你们的情谊，由你们自己处理，不是更好么？”季云表明自己的态度，对于灵儿，自己是蛮喜欢的，她年纪小，自然不会参与穆暄太多重要的事，继续当季晨他们的朋友或者老师，自己没什么意见。

灵儿想了想，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又去叫丁文、丁武练武去了。

季云拿了小荷准备好的书，从地道原路返回，刚回去，就听丫鬟通传说是老爷找，心下了然，戏，还得继续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