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文武跟了曹操出营,上马,到江边一起下落马背。文武站在堤岸上,丞相一人走下江滩,到商船跟前,撩着胡须对舱中凝神观望。
恰巧此时庞统回过头来,劈面对着曹操。曹操一看,此人生得五岳朝天,形容古怪,其貌不扬。心想,我生平爱才,今日切不可以貌取人,尤其此人是山林高士,天下奇才,屈指可数,不可轻慢他。
然而,曹操又生平多疑,并且不肯屈居人下,明知此人便是庞统,还要明知故问。他对舱中问道:“舱中莫非是庞统么?”
庞士元想,你这老贼是“蜡烛”脾气,我架子摆得越足,你越肯迁就我,也就越容易上当。故而,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江边莫非是曹操?”
曹操听到庞统直呼其名,非但不气,反而颇觉得意。心中暗道:真是啊真是。若非凤雏先生,怎敢对老夫直言不讳。此乃艺高胆亦大。
便笑容可掬地对着舱中:“舱中我道是谁,原来是凤雏先生。”
“江边我道是谁,原来是曹丞相。”
两个人一个在船上,一个在岸边,一言来,一语去,对仗倒是十分工整。
曹操又在暗中嘀咕:“真是啊真是!”心想,天赐良机,给我送来凤雏先生,助我一统天下。便说:“请先生登岸。”
“来了。”
堤岸上的文武百官没有拜识过庞统的尊颜,凤雏到底是怎样一个人,都猜疑不定。听得舱中声若宏钟,器度不凡,一个个注目舱口。
庞统跨上船头,大家都看得清楚。见他道家装束,落拓不羁,相貌丑陋,但目光炯炯有神。
庞统见堤上站满文武。心想,虽然你们都是曹操的得力臂膀,文者博古通今,足智多谋,武者能征惯战,功高名显。然而,我这条计,除了徐庶,你们一个都不能识破,百万大军全要完在我这条连环计上!
庞士元十分傲慢地踏跳登岸。
曹操到他面前一躬到底:“凤雏先生,老夫久慕大名,今日鹤驾光临,真是有幸。在此有礼了。”
“丞相,贫道何德何能,敢劳丞相远迎。还礼不周。”
“先生请了。”
“丞相请。”
曹操带文武把庞统接到陆营。命文武各回本帐,自己单独陪伴庞统。
寝帐中宴席摆定,曹操为庞统洗尘,对面坐定。曹操一面对庞统和颜悦色,敬如上宾,一面对他旁敲侧击,进行试探。
他想,毕竟是从江东来的,人心难测,助我之心是真是假还未可知。所以曹操拚命敬酒,企图使他酒后露真言。
庞士元早已窥透他的用意。心想,要论喝酒,不是我妄言自大,在此赤壁营中,唯我独尊,你更非我的对手。免得你那般殷勤劝酒,假意奉承,我主动来喝给你看。
便一声吩咐:“来啊!贫道洪量,掉换大杯。”
曹操一楞:自称洪量,嫌酒盅太小,要换大杯,这种客人倒从未见过。不过,这种直爽的脾气倒与我相投。
手下立即换上大杯。庞统毫不客气,拿起酒壶自己倒酒,一壶正好一杯,一杯刚好一口。手下在旁执壶在手,连忙与他筛满。庞士元一口气连饮五杯。
曹操见他杯到酒干,旁若无人,片刻工夫五杯酒下肚,非但半点醉意全无,反而神采焕发,更显其豁达自如。心想,这样的好酒量,恐怕天下少有,可称洪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