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渴求着有人向我表白。
我自然知道,这是少女的寻常心性。我便是一个农夫,不觉地给自个儿播下了情种,——心野是氧,异性关注是水,言情小说是光——水、光一齐洒在身上,那爱恋便一嗦,破了种皮,颤颤地钻出地来,舒开身,抽出玉颈茎、翡翠芽;爱恋的花,将几片瓣儿一洒,便红火地绽了。花儿贪汲着养料,开得越发得大,忽一日,血口猛张,吞去了偶经的一位少年。它随即便膨胀了——初仅有一个足球高的花儿,忽越过了月,骤然吞去我的整个世界。我的心——被这爱恋的花儿占满了。
我紧盯着来往的少年,合我意者,便吞进肚中,酿成一壶蜜;爱恋也闷进香气中,兀自翻滚不止。我却不敢再走近一步,去提起那罐的盖,扭过身,叫那少年进来,来见见我对他的爱。我自知我相貌、才华平平,浑身上下,实没有一点得人心,与“他”更常无交集;我只怕,在我揭盖那一刻,他便后跌一步,提眉瞪眼,转身,便去。
这情之苦闷,便罩在我心上,挤着、踹着、压着、蹂躏着我,恨不得要叫我变形。我不敢,不敢向他人表露我的情意,我便希望有人于我有情,这是一种畸形的欲望——向我告白吧?我是那么平凡的一个人,但是,请叫我知道我的自我价值吧?有谁都好?
情啊,情,一切烦恼皆因你而起呵。你啊,给了我无穷的创造灵感,却叫我走着、坐着,晓看天色、暮看云时,皆念着一人,不论见不见他,心中总不得安宁。我又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