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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丝毫没有食欲,今日,我又想起了那丫头。
每次想起她,我都喜欢摆好画架,画两支花,同名花。这花,永远没有叶子,一支,红的似血,一支,白的似雪。我刚画好最后一片花瓣,白色的花瓣还未全干,李莎进来了。她盯着我的画,看了好久。神色和往常太不一样,在我的印象中,即使泰山崩于前,李莎这个女人也会无动于衷。可此刻,她似乎很恐惧。我喊了她三次,她居然都毫无反应,整个人仿佛与那两支花一样,都成了静止的。我不再唤她,脑中都是第一次看到这两支花的情景。
53岁那年,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两支花,并在一块,生长在一个女子的脚踝处。
那一年,那女子32岁。那是一个盛夏的午夜,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么喧闹的酒吧,我居然鬼使神差的踏进去了,之前,我从未来过这样的酒吧,我喜欢安静。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是那么的格格不入,我仿佛一个误闯地球的外星人。我不知道,周围的人是否像看外星人一样看我,但我被台上的女孩吸引,准确的说,是被她脚踝处,那耀眼妖艳的两朵花吸引。我认识那花,荼蘼花。每一个关于此花的故事,都异常凄美,但我从来没有见过,红色和白色,并排在一块生长的。那样一种存在,会给人一时地狱,一时天堂的错觉。
我就那样,站在舞台前,盯着那女子的足踝,久久的移不开目光。直到服务生,在我耳边,大声的问我,要点什么酒,我才回过神。可我也不想和他说话,我再次抬头,目光移到那女子的眼睛。她的眼中一片混沌,没有我,也没有任何一个观众。她唱的,是辛晓琪的《味道》,声线比辛晓琪更有味道。
那晚,我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两朵并排的荼蘼花。直到,所有客人都走完了,我跟着荼蘼花移动。花的主人,停了下来,她回头,毫不胆怯的问我:“你想睡我吗?开了价。”
我突然就笑了。
我听到自己说:“我的年龄,做你父亲都不为过吧,我可没有这样的恋童癖。”
也不知道,我的哪个词语触动了她,她突然低下了头,我看不到她的眼睛。她抬起头时,我注意到她的眼睛红了。
“那你能陪我一天吗?就以父亲的身份。”
她的眼睛是那么明亮,明亮的,我不忍拒绝,明亮的我如此熟悉。
就这样,我成了她的父亲。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说我叫她丫头就好。
本来,我打算只陪她一天就要回去的,可最后,我陪了她一周。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陪着她,我的女儿。看着她对我撒娇,看着她发脾气,看着她吵吵闹闹,蛮不讲理的把我推出门去,去给她买指定的馄饨。
第六天,我从外面带回她爱吃的番茄面,我亲手做的。也不知道她哪来的画架,她很认真的画着那两朵花,那诡异的花,红色的她已经画完了,我回来时,他正在画白色的,宣纸是黑色的。那样的一种组合,极致的黑暗,红的似血,白的似雪,让人看着很不舒服。她好久才意识到我的存在,迅速停下了画笔,那白色的花,只画了不多的几个花瓣。
她什么都没有说,也不去洗手,像个孩子似的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他看我始终在看她的画,笑嘻嘻的问我:
“你看出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出来。为什么要画荼靡花呢?这花不吉利的。”
“我喜欢,都无所谓啦。”她没有抬头,嚼着面敷衍的回答我。
“面很好吃。”
她吃的一根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