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那年父亲便去世——我生于1998年5月,那年正是湖南发洪水,家门口通向公路的那条小桥已被冲走,同村的孕妇就在那场洪水中冲走,不然肚子里小孩今年和我同岁,算命先生算过,我的生辰八字很硬,便取名为周涛。
回味起来我母亲这一生,也是苦命的。也许是我上辈子积德,在这生参与到母亲的故事中。母亲也是一个挺要强的女子,从来没有缺过我什么。即使在小时候同村人嘲笑我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母亲都会上门教育大人,从不许别人这样说我。从小我就比同村的孩子懂得多。毕竟在亲戚那里也多多少少听过关于我母亲的事情,母亲在我懂事之际,向我述说着她的故事。我想用文字记录下关于母亲的一切。
我随着母拜访舅舅家时,有些年长者看起来比我母亲年纪还要大点,叫我“叔叔”。我也只能答应着。问起母亲这辈份问题,母亲也答不上 直到至今我也没有弄清这辈分 母亲解释说这是 “规矩” 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我母亲生在湖南的一个小村庄,在七十年年代初,那时村医没有普遍,外婆生我母亲都是靠着村里的接生婆。外婆生我母亲那时是秋天。我母亲取名为秋梅。冯字辈的最大,同龄人便称为姨,岁数年长者便叫我母亲“秋梅”。
母亲读到小学四年级便辍学啦,家中小孩子多,家中总有六姊妹,我母亲排老四,晚上照顾弟弟和妹妹,空闲时间学习起针线活,贴补家用,照顾弟弟同时。白天还得出工,那个时候做工是村里分工制度。母亲做工比同岁的人更加的卖力。希望为家里多付出一份属于自己力量。
母亲那年十八岁——那个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十八岁那年极其漂亮,跟村里的男生打架便是常有的事,也捅出不少的篓子 ——母亲跟男生打架时,把其中的一位男生用石头砸伤了,把人家后背砸掉了一整块皮。 男生的家长闹到家里,要赔偿医药费。那个时候外公家里,连吃饭都紧巴,别说医药费。那男生家长向外公提出,可以让你家女儿嫁到我家,钱还不要赔偿。还给你额外的彩礼费。任凭母亲在边上解释说到,是男生故意先招惹,知道我最怕的是毛毛虫,他还故意甩到我身上。那家人也不听。母亲在赔偿医药费的面前选择了后者。
直到遇见我父亲,母亲选择相信了爱情。
父亲是一名木匠,常年在外,“工具在手,走遍乡下”是那行的常有的说的话,那个年代木匠是比较吃香的,因父亲价格公道,技术活极好,此在那一块较有名气,经人推荐父亲便来到母亲同乡为别人修建木仓库,父亲修好木仓库,便做最后的检查,头便卡住了,那户人家正外出,父亲大喊救命,正值母亲路过,便救下父亲,说起来母亲是父亲的救命恩人。
顿时间俩人有了好感,随着一个星期的接触,母亲便决定追随着父亲。父亲二十出头的小伙子,178的个子,长得也好看,有点学识,有一份“高收入”的工作留了一点小胡子。那个时候也许多媒婆都争着跟父亲说煤。 父亲和母亲偷偷退倒外公答应的那桩婚事,没隔几个时辰,姥爷便知晓此事,大发雷霆,骂母亲不孝女,让冯家的脸面跌损。
平时外婆最痛爱这个女儿,此刻也不求情,外公动用冯氏家族的家训,无论是用鞭子抽还是跪下头顶顶水,想让母亲知错,母亲心中只是想得到外公 外婆的同意而已,姥爷气头上说“你要是嫁给他,你就别认我们”母亲还是非父亲不嫁,心中却是心痛着父母,在双重压力之下—疯了。彻底的疯了,疯疯癫癫的,一人在荒郊野外住上有三月之久,自己便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姥爷还是听起我父亲上门提亲时说起的,便发动全村人去查找,在一个坟岗堆里已找到女儿,找到时,姥爷深感自己的错误,便一直自责自己,看到我母亲这么深情此刻同意了。父亲领回母亲经多日的照顾,便见好。约定冬天的20日结婚,母亲所有的嫁妆都是用父亲一手一手自己打造的,木橱柜,木衣柜,木脸盆......同年的腊月十八母亲为周家生了一女,父亲排老六,大伯家中有一儿一女,儿子便叫周平,由此平平安安,女儿叫周林静,由此,文文静静,我姐便取名为周林秀,秀秀气气。家中我便最小,从小就无法无天,最怕我大哥。我偷过地瓜,火烧过牛棚........只见大哥一动不动,瞬间就听话啦,打小就怕,毕竟较比我大十八岁。
在我一岁时父亲生病去世,三十岁的女人便支持起这个家庭,算命先生说可以把我送人,父亲的病可有好转,父亲坚持不要,我宁愿死也不要自己的孩子送人,上有老下有小,村里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说是我八字硬克死我父亲。母亲之后几年里,插过秧,犁过田,卖过衣服,卖过老鼠药,收过破烂。母亲最后决定南下打工便把我和我姐给我奶奶带。
【二·母亲的原则】
过年时母亲归来时,家里便有了生机,那是的我才吃上了迷糊,之后一直在吃硬米饭,家中有点好吃的,便留给我这个儿童,我奶奶看到我母亲如此辛苦,便劝我母亲改嫁,经媒人介绍,介绍给了同村的光棍,俩人相处了也有好几个月,他帮助了我们家中很多事情,最后母亲觉得不合适便要分开,那个光棍受别人的蛊惑,要我们家赔他这几个月的误工费,眼睁睁的看见他们搬空家中值钱的东西,母亲还给他们打下一张1千元的欠条。说句实话,听到家人说起这些时,心中极其不开心,这不是摆明的欺负人嘛?母亲没有没有选择恨也没有埋怨,当时只顾家人能吃上饭话就好,我恨我自己当时没有长大,就保护家人。保护母亲。还请欠款后,家中一年比一年好,家中还养起了小猪仔,4岁的我天天在猪圈里跟小猪仔打成一片,天天抓小鸡,躲进鸡窝,有时候还出不来,满身鸡屎味,又调皮又时候有可爱。经管有人跟我母亲介绍,都会被我母亲一一回绝。后来有位叔叔经人介绍来家中拜访,我童言无忌叫了一声爸爸,抱着他不让他走,边上奶奶和母亲打圆场,看见我这么喜欢这位“爸爸”,恰好他也觉得我十分讨喜。也拿我没有办法,母亲答应俩人相处。提出三个要求。不改嫁。孩子们不改姓必须对孩子们好。 零几年时,黄金正是高价卖出,导致大量老板开金矿,继父跟着他老板南上北下,赚了点钱,生活质量提高,比同龄的孩子过的比较富有点。他每次外出都会跟我买点水果,玩具,第一个乐器口琴也是他送给我的。打小粘着他。每次外出时,望着他的背影为他送行。每次憋着眼眶的泪水,说“爸爸,抱抱”他总会亲我一口。我继父,和我们一大家子人。
【三·母亲的伤】
随着家里的经济条件渐渐的好了起来,母亲的压力少了很多。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人,正是爱美的年龄,母亲经常一人在家把门关上,坐着镜子前,小心翼翼的打开化妆包,拿出最适合自己的口红,慢慢的慢慢的,涂在嘴唇上,用粉底粉饰脸蛋,拿出眉笔给自己画上一字眉,换上自己最爱,最喜欢的旗袍,旗袍是苏园风,开口开的刚刚好,站在镜子前,嘴角微微一笑,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充满着魅力,拿出自己平时喜欢的湖南花鼓,在镜子前唱上几句,唱腔类似于苏州评书,区别在于,用家乡话唱的,唱的简单通俗易懂。外面有异响,母亲像做错坏事的小女孩一样,赶紧的换下旗袍,收好花鼓,开门张望,发现是奶奶与他人聊家常。母亲又坐在镜子前,小心翼翼的,换上旗袍。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为自己而活,却这么的小心翼翼。母亲毕竟也是一个女人,也是爱美之人,在孩子们前面在伪装坚强,在男人前面伪装彪悍,或许是遇见了继父,让她做回了女人,也许是站在镜子前有了几分勇气。才脱掉伪装,做回自己。继父2008年年初随着老板去四川,听说那边待遇好,工资高, 与母亲商量,继父先去,母亲是后去的,那年我的身体不是很好,总是生病,大概是太过于想念,导致学习成绩下滑,母亲提出回来,母亲在我读书学校附近租下房子,专心带我,我身体经过调理越来越不错,期间与继父通过很多次电话,话题有很多很多。对四川充满着好奇,在母亲的了解下,才知道,在海拔很高的地方,在山顶上,上去需要做缆车,还有坐大巴,那边的孩子很少有机会上学。
交通是及其不方便。那天是阳光明媚的下午,母亲在溪边洗衣服,与继父通话中,我记得,那是我最后一次与继父电话聊天,也是最后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吃饭回家时,邻居告知,母亲去了四川,继父生病,需要陪同,那时候我九岁,四年级,很清楚这是谎言,可又不敢想,在无意中听到别人告知我,继父出事了。在学校里,整整哭了一个下午。随后被安排住进亲戚家,在大姑的陪同下,母亲去学校看望我,我看着母亲俩眼呆滞,头发凌乱,只会望着我,只会应答不太会交流。和母亲拥抱之后。看见母亲过度悲伤,红了双眼。几日之后,参加了继父的葬礼,我是以继子身份来参加,刚到灵堂,看到继父的照片,嚎啕大哭,跪下磕头,嘴里喊着爸爸,你快回来。安排好继父出门之后,我与母亲回归正常生活,母亲偶尔会思念继父,我把家中的所有关于他的照片偷偷的藏了起来。
我在大姑的口述中得知,母亲在继父去世那段时间,生活不能自理,精神异常,经常一个人坐在路边,找找继父。母亲期间住过一周的精神病医院。医生给出的判断是,太思念一个人导致的幻想症,再加上以前的旧伤。现在病人不能受到任何打击。
【四·母亲的包容】
母亲走出心病之后,找了一个自己爱的、喜欢自己的男人,一起生活,过日子,到老了才有了勇气追求自己的爱情!也是,一个女人经受了时间的洗礼,生活的磨练,各方面大不如前。没有爱美的心,也没有旗袍,更没有了当年的那份勇气,更多是对生活的包容和理解。 也许多年之后记忆会淡忘有些事情的细节,我想把故事用文字来记录下来。多年之后向我的小孩,提起这段故事会更加的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