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的第一次出门，就是走回那个曾经经常走的小道，去看看我不在的这些年，那里有了什么变化。
我早已经忘了几年没有回家，每天为了一份没有多少薪水的工作，朝九晚五。挤地铁追公交的时候，只会庆幸还能赶上末班车，完全不敢正视窗户上自己憔悴的脸庞和杂乱的头发。和所有的上班族一样，我在城里的生活每天都是三点一线，宿舍公司市场。除了上班下班，就好像再也腾不出时间去放空自己。
背井离乡多年，这一次几番周折才回到家。难得的清净，难得的慢生活，让我突然有点想念还是学生时期的日子，于是今个我起了个早，准备重新再体验一次那条小道的风景。
小道的一端，是喧嚣的市场，我家就在市场拐弯的小巷边。记得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我很喜欢趴在窗户听楼下嘈杂的声音，邻居大妈和隔壁小伙吵架声、大叔下班回来时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还有路过的小贩的吆喝声。
在别人面前，我是个奇怪的孩子，我无限喜欢着这种热热闹闹有人气的氛围，可他们认为这种环境培养不出有长进的少年。也许吧，因为这么多年了，我确实不怎么长进，但生活得还不错，还是当年自己想要的模样。
小道的最终端，是我的学校。这条小道承载着我的青春和记忆，不论风吹雨打，我都从它的身旁经过。小道两旁有高高的墙，墙上长满了青苔，长年累月照射不到太阳，碰到下雨天，青苔的小嫩芽长得特别生机勃勃。
墙的另一边是小户人家，房顶的青瓦上总是有一只白猫，蜷缩着身体等待太阳的升起。其实小道上没有旅人内心想要的那种风景，只不过那些时光的片段，在我眼眸里衍生成风景。
我选择最是安静的清晨出门，生怕别人一不小心误入，我的记忆就会破碎不堪，多年前的心境和如今相比，甚是不同。我揉搓着冻僵的双手，在无人的小道上踱步了甚久，发现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味道。
两边的墙粉刷得干干净净，丝毫看不见青苔的踪影，蹲下来的时候隐约能够捕捉到几棵小草。墙的那边，小户人家换成了大户人家，筑起了高高的楼房，没有房顶，从此也就没有了那只白猫的行踪。
走到最末端，看到三三两两的学生背着书包去上学，手里拿着豆浆和早餐，一路上有说有笑地进了校门，脸上的笑容也和当年的我一模一样，他们成了当年的我，穿着同样的校服，走进同一所学校。我站着没动，内心有些酸涩。
兜兜转转，人变得更加怀念从前，记忆的片段不断涌现在脑海里；走走停停，又一次回到自己居住的小屋，看着空空的街道甚是酸楚。喧嚣的市场早就已经迁徙到城里的另一边，再也听不见叫卖声和吵闹声。
回来后我问家里，怎么邻居大妈这么晚还没有出门。我妈告诉我，邻居大妈的儿子接她去大城市生活了，她那个房子空在那没人住，逢年过节才回来一趟。
“那经常和大妈吵架的小伙呢。”
“那个小伙本来就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他去年回老家了，说是家里给他找了对象，让他回家结婚去呢。对了，他最后还让我交给你一本书，在你房间的小箱子里。你这么早出门去干嘛了？”
“我就出去走走而已。”
上了楼，翻开小箱子看见那本书，我翻动那本书的时候掉出来一张纸，他在上面写了一段话给我。
“此次回家，可能以后没机会见了，虽然很少和你说话，平常只有打打招呼，但是看你每天热情满满地上学，原本毫无激情的我也跟着你有了生活的热情。你高考完之后在外读大学，只有偶尔几次回来便匆匆忙忙走了，我就连招呼的机会都没有了。而这几年你没回家，我就更加见不到你了。其实也就想和你说句谢谢，谢谢那个有激情的你，给了我生活的希望。我没有什么文化，这本书也是看着顺眼就买了，作为送你的见面礼和告别礼，希望你不要嫌弃。祝愿你有美好的未来，有缘我们自会相见。”
我摸着那段歪歪扭扭的文字，湿了眼眶。虽然有很多东西和记忆里面相差很多，但是收获的东西却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纵使再也找不到过往的味道，曾经拥有已然足够。
岁月变迁，冬去春来，每一天的故事都不一样，相同的地点发生着不相同的故事，萍水相逢也能成为知己，世间美好的事情还有很多。
生活，每天都是现场直播，人生亦没有彩排。有空的时候，把记忆拿出来晒晒太阳，这样就不会丢失也不会变质，永远都是你想要的那个味道。
文字 | 老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