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
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馀。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
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
毛主席的这首《水调歌头·游泳》,人所共知。
最初欣赏这首词的时候,只是停留在一位胜利者赞颂祖国大好河山、勾画锦绣蓝图的层面,并没有更深入地去领悟其中所蕴涵的丰富意境。
直到读史读到相关的章节,才灵光一现,对于主席当年创作此词的心境,有了更为深切的体悟。
公元二六三年,西蜀降魏。又过了两年,魏元帝曹奂禅位于晋。
此时,偏安于江东的东吴,执政者是大帝孙权的孙子孙皓。
面对晋国的虎视眈眈,孙皓不仅没有了当年其祖父的雄韬伟略,而且还昏庸无道、穷奢极欲,把祖先苦心经营的江山,正一步步拖向末日。
孙皓信奉所谓的“望气”。在风水先生的蛊惑下,他将国都从建业,迁移到了武昌。
相对于“虎踞龙盘”的建业和鱼米之乡扬州,武昌不仅山石危峭、土地贫薄,而且,又居长江的上游。来自扬州的物资供给,要逆流而上,才能运送至武昌。老百姓苦不堪言。
孙皓却并不在乎这些。他继续整日挥霍无度、为所欲为。手下的大臣们,要么敢怨不敢言,要么袖手旁观看热闹。
只有身为左丞相的陆凯,敢于上疏规劝。
有一次,陆凯在上疏里对孙皓说:“如今四边平安无事,本应当致力于养民丰财,巩固国力,以应不测;实际上呢,不仅未能如此,反而在穷奢极欲。没什么天灾,民命却已尽;无什么作为,国财却已空。臣为此而私下忧虑呀!昔日汉室衰落,以至于魏蜀吴三家鼎力;而今曹、刘两姓政权失道,都已归晋所有了。这就是眼巴前儿的明验那。臣愚钝冒昧,斗胆说这些,只是替陛下您珍惜这个国家呀。武昌的土地贫薄、山石危露,非王者之都;且童谣唱道:‘宁饮建业水,不食武昌鱼;宁还建业死,不止武昌居。’以此观之,足以说明人心与天意呀……”
看了陆凯的上疏,孙皓虽然很不高兴,但因为陆凯的宿望很高,只好格外宽容优待了。
另外,毛主席在1958年12月21日对这首词作了自注:“民谣:常德德山山有德,长沙沙水水无沙。所谓无沙水,地在长沙城东,有一个有名的‘白沙井’。”
由此可见,主席当年作这首词,起兴是缘于这两个童谣与典故。
若无视这一点,单纯地将“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理解为“刚在长沙喝完水,又到武昌来吃鱼”,那就没有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