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老头就答应了？”
“嗯！”
我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见鬼魂这种虚无缥缈的要求，人家送一对猪蹄就答应了？在我看来，或者说从以往读灵异小说或看香港鬼电影的经验来看，这种可以与鬼神沟通的从职人员，都不会很痛快地帮平头老百姓去实现类似的要求，一般会以各种理由推辞，比如说犯忌讳、遭天谴之类的，然后主角用尽各种方法让神棍感动，最终不情不愿地答应请求。
“这老神棍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随随便便让活人见到死去的人，这样不会有什么报应吗？难道他是想吃猪蹄了？”
“我妈跟我说过，在过去那个年代，我们那的神棍，呸！我们那的巫神，虽然有各种本事与鬼怪灵精打交道，替人辟邪消灾，但也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平时跟普通人没有区别，他们有自己的规矩，不收人钱财，好像就不会遭受什么报应。他们也要像普通村民那样去种地谋生，攒钱结婚生子。那个时候，你去村里转一圈，说不定在哪个村头墙角的一排晒太阳抽烟的老头里，就能碰到一位。他们不贪钱图利，村里人有什么事找他们帮忙，只要不伤天害理，力所能及，也是有求必应。但是，这个行当毕竟非常人可以做，所以巫神比较稀少，我们那十里八乡就癫老头一个人会这个。”
“这倒是和我理解的不一样，看来电影小说里面都是严重虚构啊！但我还有个地方没搞明白，那大黑蛇和你外公到底什么关系？”我一直没想通，为什么老太婆看到蛇的时候，会以为是成果的外公？如果成果的外公想回来看看家人，弄条蛇陪着干嘛？难不成那条蛇是他养的？
“这个当时癫老头是这么说的，我家那年盖屋子，因为和老婆婆两家人关系比较好，婆婆的儿子就经常过来帮忙干活，那根梁木也是他上山砍的，可问题就出在这根木头上。那天他喊了几个小伙子一起上山砍树做房梁，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一棵好树，就招呼着大家把树砍了扛回家，砍的过程中，婆婆儿子看到树旁边有条小黑蛇，我们那里蛇多他也没在意，顺手一刀就把小蛇给剁成了两截。那个时候砍棵树并不犯法，可却招惹了那条大蛇。”
“蛇是有灵性的，用癫老头的话来说就是，凡物皆有灵，蛇也想有一天能化为蛟龙，遨游九天。原来那大黑蛇一直在那棵树上修炼，早已成精，再过些年岁就要化蛟了。可婆婆的儿子偏偏就选中了那棵树做房梁，不仅把它的修炼场地给砍了，还砍死了它的后代。于是大黑蛇就找上门来，盘在房梁上，想要伺机报复。”
“我家上梁请酒席那天，按照规矩，还要在新房里祭拜祖宗，就是烧香摆案子，案子上有酒菜，请去世的长辈回家看看新房。那大黑蛇盘在梁上，认出了婆婆的儿子，想让那条死去的小蛇的鬼魂上他的身，可年轻人火力旺阳气重根本没办法靠近，于是就附在了老婆婆身上，这叫子债母还。”
“老婆婆被附身的时候，七魂六魄不稳，就看到了被请回来的外公，所以喊了声‘幺弟’。老婆婆被上身以后，变得神志不清，幸好老郎中用回龙汤把她的魂儿镇住了，要是晚晚一步，七魂六魄一散，人就傻了，再也找不回来了。癫老头赶过来救人，他进屋劝黑蛇放过老婆婆，人被附身后肯定会大病一场，也算得到了报应。可黑蛇怨念太重不听劝告，他就只好把大蛇引到没人的地方杀死，再把小蛇的鬼魂赶走，老婆婆才慢慢醒了过来。”
我听得有些愣神，竟冒出许多感慨。佛家说众生平等，万事皆有因果，原来真的是这样。老婆婆的儿子砍树杀蛇，才有了大黑蛇的报复。大黑蛇报复完后却不离开，想让小蛇一直附在老婆婆身上，害人性命，最终招来杀身之祸。
我突然想起老家的一件怪事，跟这个很像。就把这件事讲给成果听：
“我奶奶屋后有一个屠户，以杀猪卖肉为生。早年前闹饥荒，屠户的爹死在了去东北的路上，就剩下个七十多岁的老娘住在村西面。屠户也算勤快孝顺，自己靠杀猪娶上了媳妇，过了几年又生了个大胖小子，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那天邻村赶集，太阳还没出来，屠户就起来了。他先去了村西头，问他娘要带点啥东西回来，然后回到家，叫醒媳妇和儿子，把杀好的猪肉、案板装好，开着三轮车就上集了，准备占个好地方卖肉。”
“到了集上，其他摊子还没摆呢，只来了几家卖菜的和卖早点的。他去买了几根油条回来给媳妇儿子吃，然后把案子架好，猪肉摆上，就要开始磨刀。可是割肉的刀子怎么也找不着，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昨晚杀猪把杀猪刀落猪圈了。这眼瞅着赶集的人越来越多，没刀子就没办法给人家割肉啊！他赶紧叮嘱媳妇看好摊子，自己急急忙忙开着三轮车回家取刀。”
“回到家，一进院子，就看到杀猪刀摆在猪圈的大石条上，他几步过去取了就要往回走。刚扭头就听屋里窸窸窣窣的有声音。屠户停下脚步仔细听，果然有动静，难不成是家里遭了贼了？”
“屠户蹑手蹑脚打开门把头探进屋里，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杀猪的家里偷东西。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后脑勺都绷紧了，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来家里竟满满当当的趴了一屋子的水狼子，水缸上，大衣柜顶上，灶台上黄污污的一片，足足有上百只，炕上还有几只像人一样地立起来围成了一圈。”
水狼子就是黄鼠狼，又叫黄皮子，东北有供的，叫黄大仙。老人说这东西最邪性，遇到水狼子来叼鸡鸭千万不能打，否则就会惹祸上身。谈水狼子也要尽量把声音压低，因为它们会趴在墙外面偷听，有人说它们的坏话就会被报复。
“屠户仗着多年杀猪练的胆量，血一下子就冲脑门上了，他也忘了老人们的告诫，提起杀猪刀就对着炕中间那几个站着的捅了过去，一刀就捅死一个，还没把刀抽回来呢，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杀猪包，你娘快不行了，赶紧回家看看！’”
“屠户心里一紧，今天早上去看他娘还好好的，还说最近嘴馋，让他捎点果子饼干回来，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他也来不及想，扔了杀猪刀就往村西头跑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