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缸
(小故事)
有一个村,名叫高山村,确实名符其实,这个村真真实实地就深藏在高不可攀的大山里。高山村与周边的三个村,全境方圆数十公里,深藏着四百五十多个山弄(俗称“峒场”)。村里的房子全部座落在山势高峻的峒场里。人们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矗矗的乱石、狰狞的怪石、阴险的巨石。
之前,这里的人出山进山压根儿就无路可走。但是,日子却逼他们一定要走。走亲访友、走村过寨、走南闯北、走街赶圩……
走得最多的是走街赶圩。因为没有路,他们走得举步维艰。走在他们脚下的路,其实就是从陡峭的山上丢下的一根“绳子”--细如绳子的路,让他们走得艰难。难得叫人震心摇魂,凄恻怆然。
峒场里的一户人家,为买一口装水的水缸,夫妇俩天还未亮的时候,就打着火把,两人一人背着一个背篓摸索上路,背篓里全装满了已成熟的金黄黄的芭蕉,直到中午才赶到圩上。
没想到,他们用卖了两背篓芭蕉的钱才买来的水缸,还没背到家,就被摔烂了。
因为那路太险太陡了。
一路上,这对夫妇把水缸放在背篓里,你一程我一程,小心翼翼地轮流背。背到坳顶,夫妇俩还抢着背。女人说:“快到家了,还是我背好,我心比你细,万一……”男人瞪着一双眼睛,不以为然地望了女人一眼:“笑话?我就不信,还会有万一,还会砸了不成?”
女人噤若寒蝉,伸手堵住了他的嘴。然而,忌讳得像是谶语的话,已经被男人脱口而出了。
“你……你……你这张臭嘴。”女人埋怨道。
男人笑得更痴,他问她:“莫非它还会长出翅膀,从我的背篓里飞出去?”
自信的男人从容不迫点了一支烟,又不紧不慢地走。走到半坡的时候,手里的那支烟烧完,他随手把烟头丢进路边的草丛里。突然一想,他觉得不妥,这满山遍岭都是枯枝败叶,万一烟头点上枯枝败叶燃烧起来,那可怎么办。“放火烧山,判刑坐牢。”想起这句写满山前山后的标语,感到后怕的他又转回身,想踩灭那颗还在烧得红彤彤的烟头。谁知,他一低头弯腰,只听见“嗖”的一声,像是一阵风从头顶飞过,等他回过神来,那口夫妇俩背了大半天的水缸,已经从他的头顶飞出去了……
“哎呀!水缸……水缸……”男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那口用两背篓芭蕉换来的,眼看就要背到家的水缸,却在家门口给摔烂了。气得这一对夫妇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他们感到格外悲凉,悲凉于这高山峻岭里的生活黯淡、日子黯淡。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尽头……
然而,让夫妇俩没想到的是,好日子竟然给他们盼到了。伟大的脱贫攻坚战,使这个偏乡僻壤、深藏在崇山峻岭之中的高山村,也沐浴了扶贫政策的阳光雨露。如今,条条玉带盘绕山腰间,神奇的“天路”通村达屯。从此,这里山不再高,路不再漫长。在政府的帮助下,村里家家户户都建有了家庭水柜,水缸再也不用到圩上、街上背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