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的灵魂不孤独——周国平《岁月与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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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研究哲学,本以为他的文字会晦涩难懂。但是出乎意料,完全没有任何学究气,一口气读下来,只感到简单易懂,有温度,每一个喜欢哲学又喜欢文学的人都可以在先生的书里找到想要的东西。

这本书是先生的自传,以回忆为主线,重点讲述他的幼年、青年和中年时期。现在我不想说他的学术成就,这是百度一下,就能全部知道的内容,我只想回顾他的心路历程,希望能从中找到普世的价值。

令人惊讶的是,这本自传在出版之初,在媒体上炒得沸沸扬扬,还惹上官司。据说因为它的过于真实,因为它毫不避讳人性的不完美。可是在我看来,这正是它的可贵之处,人的成长从来都不完美,因其存有缺陷,人生才有丰富的内涵,如果是虚假的,或是隐瞒的,就失去了传记的意义。

先生追求诚实与超脱,不喜张扬,思考和独处是常态,他说其实回忆往事,一句话可以概括他的心路历程,就是真性情,是对内在的精神价值的看重与对外在功利的不屑,这种品格对于这个浮躁的世界真是一剂清凉的退烧剂。

1、孤僻的童年与写作的拯救

童年无小事,童年的记忆琐碎、细小,但是那些细节恰是他性格形成的端倪。

小学入学考试时,不知为何他不愿意老老实实地在考卷上写字,只是乱涂一气,最终无奈被留级。或许,先生性格中的不拘束和随性,可见一斑。

因为敏感、不自信,他不是老师眼中的宠儿。那时因为年纪比同班的同学小,不管是入少先队还是表演节目这样的重大事件,他总是落在别人后面,得到老师关注的机会就少的可怜。

正因为敏感,童年很多不起眼的小事,经过他多愁善感的解读,都深深地留在他的脑海里。他听历史老师讲释迦摩尼的生平,会为佛祖的苦难与开悟,感动的热泪盈眶。

喜欢看耍猴表演,可是痛恨耍猴人虐待猴子;喜欢看木偶表演,可是又不忍看着艺人受孩子们欺凌。他有善良、敏感的内心,但是偶尔也会做一些幼稚的出轨事来,他嫉妒姐姐的金鱼,冲动之下,用开水烫死了;他喜欢上了同学的玩具,忍无可忍把它偷回家,占为己有......这样的恶作剧,现在看来,完全是单纯的,与道德无关。如果用成人的复杂眼光来看,必然认为心地不纯,必须给予打击,可以想象当初如果被大人暴露在阳光下,之后的成长之路一定走向一个完全不同的结局。

初中的时期,面临汹涌而来的身体和心理的变化,如困兽一般无处可逃。似乎只有努力学习才能拯救。那时的他,成绩优秀,可是性格孤僻。无数个夜晚,在对性的渴望与罪恶感中,内心挣扎,恐惧绝望,难以入眠。甚至到他成年后相当长一段时间这种负面影响还让他的内心隐隐作痛。

进入重点中学后,开始疯狂买书,写读书笔记,并且课余开始写散文和小说。那时候,才开始养成写日记的习惯,对于讷于言辞,表现孤僻的他,写日记无疑是忍受孤独的利器。从此写作拯救了他。

2、最深的友情与纷乱的年代

人生的巨大转折发生在考进北大后。他遇到了影响他一生的人——郭世英(郭沫若的儿子)。郭的对待真理的诚实与认真的态度深深吸引了他,俩人经常交流感想、见解,不管是哲学还是文学,两人一直见识相同,惺惺相吸。在郭的帮助下,他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外国文学,由此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文学世界,文学造诣在那时突飞猛进。

在他的影响下,看世界的眼光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一直以为做学问是高于一切的事,其实是错的,为了学而学,不是为了学以致用,完全是本末倒置,学习并不是目的,只是手段,过更好的生活比做一个学问家更有意义。

可是没有不散的宴席。在追求真理或者是寻找真我的过程中,郭表现的太过激进,他不顾舆论的压力,站出来反对当时的社会运动,甚至在他创办的刊物上公然批判现实和当时的制度。在那个年代,这样的行为,无疑会成为众矢之的。不久,郭被捕了,从此郭的悲剧就拉开了序幕。

之后,他孤零零地一个人在那个特殊年代的文化洪流中沉浮,眼看着学校的正常教学停止,接着是无休无止的派系争斗。他心痛可是无奈。

在这期间,郭被判劳教,再后来离开了北大。郭崇尚个性自由,但是逃不出社会的压制,内心矛盾,无法确定自己是走在自由主义的路上,还是个人主义的路上,没有答案,他一直走不出对自己精神本能的斗争。他焦虑、孤僻,使周围的人对他的反感与日俱增,对于他这个与当时的社会格格不入的自由灵魂,疯狂的人们最终对他赶尽杀绝。

他永远记得郭说:“历史的发展总是一个浪潮接着一个浪潮,不会以每一个个人为线索......”
他说:“这只是一个浪潮,有涨潮就会有退潮。”
郭说:“以后还会有涨潮。”
他说:“涨潮之后还有退潮。”

他们都知道,俩人只是在彼此安慰。果然过了不久,郭自杀了。之后,他也被下放到偏远农村,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农村生活。

3、经历的三段爱情

一个人思想的成熟,一定离不开爱情。

如果不算青春期对女孩的懵懂的喜欢,先生的第一次正式恋爱是在下放到农村后,在资源县做宣传干事的时候发生的,现在想来,更多只是为了满足身体上的需要,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在那样的深山沟里,精神恋爱几乎是奢求。

虽然敏子温柔贤惠,但是两人性格迥异,三观不同。这段没有爱情,只有责任的婚姻维持了四、五年之后,黯然分手。

第二段爱情发生在他调回北京之后,遇到了雪儿。这是他心目中第一次真正的恋爱,疯狂、快乐。这场全身心投入的恋爱持续了八年,经历了很多事后才与雪儿结了婚。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结果并不是童话般的,王子与公主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这段看似美满的婚姻并未持续多久,在女儿去世后,开始走向分离。或许这才是生活,永远无法预料。痛定思痛,还是两人性格的不同,并未互补,反而生出罅隙。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时,就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失意时他认识了红,就是现在的妻子,终于明白,这段相差了二十二岁的婚姻才是他最终的归宿,也是他婚恋思想的真正的最终成熟。

他说:“爱情是人生的珍宝,当我们用婚姻这只船运载爱情的珍宝时,我们的使命是尽是绕开暗礁,躲开风浪,安全到达目的地。谁若故意迎着风浪上,固然可以获得冒险的乐趣,但也说明了对船中的珍宝并不爱惜。好姻缘是要靠珍惜之心来保护的,珍惜便是缘,缘在珍惜中,珍惜之心亡则缘尽。”

先生的三段婚姻,完全不同,人生的境遇也不同,每一次都让他更加成熟,人生的路也越走越宽。欣喜地看到他收获真爱的时候,事业也逐渐找到方向。读先生的书,就会明白人生,明白磨难也是人生的风景,而成熟也是一种成全。(完)

先生语录:“忘掉你曾经拥有的一切,忘掉你所遭受的损失,就当你是赤裸裸的刚来到这个世界,你对自己说:“让我从头开始吧!”你不是坐在废墟上哭泣,而是拍拍屁股,朝前走去,来到一块空地,动手重建。你甚至不是重建那失去的东西,因为那样你还惦记着你的损失,你仍然把你的心留在了废墟上。你要带着你的心一起朝前走,你虽破产却仍是一个创业者,你虽失恋却仍是一个初恋者,真正把你此刻孑然一身所站立的地方当作了你人生的起点。“

”沉默的原因有所不同:因为不让说而不说,那是顺从或者愤懑;因为不敢说而不说,那是畏怯或者怨恨;因为不便说而不说,那是礼貌或者虚伪;因为不该说而不说,那是审慎或者世故;因为不必说而不说,那是默契或者隔膜;因为不屑说而不说,那是骄傲或者超脱。”

“人们往往把交往看作一种能力,却忽略了独处也是一种能力,并且在一定意义上是比交往更重要的能力。反过来说,不善交际固然是一种遗憾,不耐孤独也未尝不是一种很严重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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