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花天使

第 35 章  夜色里的决定

江城的冬天，白天很短，五点半没到，黄昏已到。江城寒风怒号，残雪未尽。

暮色中的市委大楼显得更加挺拨庄严。黎正阳的办公室里还有荆飞燕的余香。他独立窗前，脑子里全是程一蝶的影子。他始终想不通一个问题：自己那么爱她，而她那么决绝地离去了，并且永远地离去了。

下了班，黎正阳很茫然。他不知道去哪里。如果程一蝶还在，他会毫不犹豫地去找她。

正当黎正阳不知何去何从时，曹如芳却意外地出现在独孤明的宿舍里。

她的到来，独孤明感到非常意外。

“怎么，不欢迎？”曹如芳有气无力地说。

“欢迎！欢迎！”独孤明连忙回话，本想顺便开句玩笑。看见曹如芳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就闭口不言了。

“在花园等你，有要事相商！”说完一转身，她就消失了。

独孤明点了点头，赶紧换了身工作服，戴上安全帽。他不知道曹如芳会来，晚上还要加班。

他走出宿舍时，工厂里的路灯正绽放着动人的白光。那些菊花正在寒风中摇曳。出了公司大门，就是一条宽阔的马路，白天里万车飞驰。黄昏时分，马路静了下来，萧条的树木，苍白的路灯光映照着树上的残雪，使江城的冬天显得更加冷寂。

冬天的花园，人迹罕至。苍茫夜色中，花园显得有些怕人。刚走进花园，独孤明就听到了抽泣声。

一路走来，独孤明隐隐约约地感到曹如芳一定遭遇到了什么。他万万没想到一向坚强的她会痛哭流泣。她侧坐在木椅上，头枕着靠背，两手捂着脸，抽泣着。看到这种情形，独孤明的心揪得更紧了。

“出了什么事？”独孤明轻轻地走过去，坐在她身旁，温柔地把手放在她抽动的肩上。

“我该死，不该带一蝶……”曹如芳猛地扭过头，扑在他的怀里，抽泣不止。

“一蝶……一蝶……怎么样了？”

“她……她……去了！”把头深深地埋在独孤明的怀里，曹如芳终于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啊……啊……”

很显然独孤明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相信曹如芳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独孤明默然无语。

公园里漆黑一团。程一蝶的姿影却如烈火一样鲜活在独孤明脑海里：两条又粗又长的辫子；细长白皙的脖颈；发白的牛仔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把曹如芳扶起来，他看着她。昏暗的路灯光下，她的眼睛肿得老高；满脸泪痕；脸色憔悴；眼睛里尽是悲痛。

抽泣声渐渐小了，过了老半天，她才平静下来。

公园里，黑夜中，曹如芳一边抽泣，一边讲述两个多月来程一蝶的遭遇。

独孤明强忍着怒火，听完了她的讲述。但是，攥紧的拳头发出咯咯的响声。

“婊子养的！总有一天，老子要了你的命！”说完，他随手一掌击在靠背上，厚厚的木板应声而折。

“先别管他，今天来有事相求！”曹如芳擦了擦泪痕，然后，扑通一声跪在独孤明面前。

“这是干什么，起来！起来！”他赶紧把曹如芳拉起来。独孤明被曹如芳的举动吓了一跳。

“你陪我送一蝶回老家！”

“这……这……”这在独孤明意料之外。想到自己的“逃犯”身份，独孤明支支吾吾，无法决定。

“好！你不去！我去!”说完，曹如芳猛地站起来。

“别激动，听我说！这事怎么轮到你去做！”独孤明一把拉住她，并把她按在坐椅上。

“学校本来是通知了家长。可是，一蝶父亲卧病在床；母亲又病了；弟弟还小；又没有要好的亲戚。学校免不得要送一蝶回故土。我就一口答应了！”

“做得对！”独孤明倒真有点佩服她的勇气。只是自己……

“我对不起一蝶！只想最后为她做点事，死也心甘！”

黑暗中，曹如芳神情怆然地望着独孤明。

“我也想为她做点什么，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独孤明就仰天长叹。极有可能，他还没有出江城，他就会落在警察手里。这点独孤明最清楚。自己的情况现在尤其不宜对她讲。

“顾虑什么！真是怪得很！”曹如芳气呼呼地说，然后，一转身就要走。显然，独孤明的优柔寡断出乎她的意料。

“等等！别那么激动！”独孤明一把拉住她。

不给她一个交代肯定说不过去，这点独孤明很清楚。况且，自己也想为死去的程一蝶做点事，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可是，如果答应她，那么一路上会发生很多意料不到的事情。现在，独孤明更不能落在警察手里。他还要很多事要做。现在，曹如芳肯定不能理解这些。

公园里静极了！独孤明抽出一支烟，把烟点燃，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打火机跳出火苗的那一刻，曹如芳看见他的手在不停地抖动。

“行！我答应你！不过万事由我安排！”长久沉默后，独孤明终于给了曹如芳一个交代。

“听你安排！”曹如芳脸上勉强多了一点笑容。毕竟，没有独孤明，她无法完成使命。

古林村的夜色更寂静。惟有寒风如刀，堆堆残雪在黑暗中散发出微弱的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