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隔壁紫公子
对面的一整幢房子都是用来出租的,一共5层。房东把房间隔成单间,每间拿来出租。楼房很破旧,外立面用水泥简单糊了糊,灰墙破瓦显得格外陈旧。
朝北的一面房间,全都都只有一扇窗户,作为房间与外界连接的唯一通道。这里住的大部分是从外面的农名工,生活势必清苦。每户的窗帘要么是用报纸贴上,要么是用破旧的床单挂起来。大部分房间里没有什么装饰,都只是用白色油漆简单粉刷而已,墙面皱褶的地方挂着薄薄一层灰,一股陈旧的味道。
我站立的阳台,刚好在朝北房子的对面。每当我站在这,就像站在香港商厦顶楼的天台,望着80年代港片里,矗立在居民区的筒子楼,吵杂、无序、拥挤,老旧。它们像极了火柴盒一幢连着一幢,每个窗口都在视野里无限缩小,一直到变成一颗颗火光,一切都那么有年代感。
苦热的夏天,赤膊上身的中年人,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坐在床上,靠在窗边。一瓶冰啤酒放在盛满饭菜的瓷碗边,每当他就着饭菜,吞下啤酒时,总能在微微皱眉之间,看到他的享受。生活就像电影,重复在方寸间上演。
住在里面的人,可能不会有人在意这里的破旧。对于他们而言,生活已经不易,还有什么精力去想象?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三楼一家窗户口,摆了一盆红火的映山红。它就这样被定格到一整面粗糙的灰白水泥墙上。就像灰布上的一点红,非常的不协调,但又非常的耀眼。
新住进来的是一对40多岁的老夫妻,脸上都有风霜皱纹。因为这盆花,我多看了女主人几眼:一位很普通的中年妇女。可能行动不便,有只拐杖竖在她身边。有时,看到她拿着扇子,拢着双手在楼下乘凉。有时,呆坐床沿,靠着背后的墙两眼茫然。
我觉得她对待生活,强过我数倍。一个人这样的环境里,还能绕有兴致保持着爱好。而不只会捏紧双拳,去对抗随时袭来的压力,始终在战斗,始终在紧张,反而忘记了生活。
还记得有一次,我在花鸟市场看乌龟,身后有个老太太唠叨:这些花有什么用啊,买回去又不能吃。只听见她那中年人儿子说:哎哟,花是用来点缀生活的,不用想着钞票。
这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们的逻辑在于:先解决物质在去满足精神需求。有些人总觉得在没有跨过前面阶段时,并没有心思去经营自己的爱好。相比体面的填饱肚子而言,美在这个世界上是孤零零的,软弱,无力的,随便一阵小雨就能将它撕的粉碎。
我想,出租房里的中年妇人,和那个看花的老太太,肯定是不一样的。我们的生活是由不同的拥有堆积起来,人们习惯拥有更多,最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而那些花,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被塞满的冰箱,晚上偷偷打开它,看到柜顶上橘黄色灯光,打在食物上,让你在夜里充满安全感。
而今天,我却发现一个在出租屋里的人,挣扎生存在惊涛骇浪中。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冒出头。但在颠簸的不那么厉害时,也会露出鼻子朝着天空大吸几口,在潜入水底拼命游动,也能让她保持着生活的热爱。
还有什么更能证明,这些看上去无用的东西,能够给人带来什么用处呢?
这篇文章不为别的,给那些在艰难的生活中,依旧燃着内心清凉火焰的人们。献给那盆花,和它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