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的那只猫猫,它好像好久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奇怪的想法无端产生了之后,我自己都觉得好笑,哪里是猫没有出现,分明是我没有下楼。
明明和外面的一草一木只隔了几层楼,恍然回首,却好像如隔三秋。
我想一头栽进户外的空气,让回忆中那股清甜湿润的气息填充满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可是,空气好像变了,现在的我只不过是用手紧紧捂着脸上的口罩,好像只要松手,病毒就会从空气里满溢进口罩的每一寸缝隙。或许,我这里并没有病毒,小区里似乎也是安全的。可是,心态早已变了,再纯净的空气,现在对我来说也只不过是随时都能杀人的毒药。
那只猫猫好像不怕这些。远远地望下去,它趴在一棵树旁边,懒懒散散,悠闲自在。那棵树,在一个月,或者一个半月前,我还在那里摘过一捧轻黄柔美的桂花,手上浸满了馥郁的流芳。
时间的概念早已模糊了,每一天仿佛都上好了发条,按照一模一样的计划行走。昨天我突然发现我的时间模糊到了什么地步——我连年份都已混淆,竟把今年当做了2023年,告诉别人马上就要到2024年了,打开日历后怔在那里,恐慌混杂着悲哀,交织成悲鸣曲涌上心头。我的生活好像是一个模板的无数份拷贝,复制再复制,叠加成一份擦去了时间和日期的日历。
我为什么要记日子呢?从前记日子,好像多多少少是为了某个特殊的日子,在那一天的到来前,每天都在无数幻想和期待的浸润里度过,因而生活也有了盼头。现在的日子,却好像没有什么值得记的了。就像一本书,前面所有的铺垫叙事都是为了最后那个高潮的迸发,因而读的时候,心里满怀紧张与期盼。现在我的生活,或许也是一本书吧,只不过只是零零碎碎地记载了无数平淡的流水账,没有什么情感,也没有高潮。
和猫猫再次见面,是隔了四层楼的眺望。
窗外,专属于人的温言软语和机车的烦闹喧嚣几乎已经尽了。死气沉沉之中只剩了凛冬的寒声,碎成满地的颓圮衰败。
正午的阳光从窗台上跳下来,一阶一阶,像流光的瀑布,在我的指间汇聚成一滩有温度的光潭。但是我知道,这不是阳光。这是被玻璃折射下来的太阳的影子。
囚于楼房中的我是触碰不到真正的阳光的,只有那只猫猫,可以在自然气息的包裹之下,悠悠然抖落一身的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