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有两个节日是全家相聚的日子,一个是春节,一个是清明。春节聚是因为民族几千年的传统习俗,清明聚是因为家族相承的血脉亲情。
清明节是村东头的那块墓地和通往墓地的那条土路最有人气的一天。路上来往的行人见面或点头寒暄,或驻足畅谈,谈的大多是自己曾在这个村子里年轻时的记忆。
总觉得面对祖宗时,一家人比平时更和谐,更亲近了,可能此时大家想着的、念着的是同一个人,亦或是同一件事。每个人都放下了自己的很多角色,此时此刻都扮演着相同的角色——墓主人的子孙。老祖宗挺智慧, 设这样一个节日,当子孙后代们一起都来祭拜时,一是证明自己的血脉从未间断,二是短暂的相聚可以让子孙们排遣一下没有归宿感的漂泊和孤单。
祭拜回来,妈和姑婶们聊家常,我和妹妹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在村子里晃悠、晃悠,就像小时候一样。晃悠到几颗榆树下,看榆钱一串一串的,惯性踮起脚尖,扯着树枝,大把大把的捋榆钱 。我们一边捋一边说笑,开心的气氛虽然不如三十年前朴实、本真,却也只有此时此地,我们在一起时,才会抛开工作和家务,彻底的,彻底的放松和没有顾虑。
村子里很多没人住的破旧不堪的房子,看着杂草丛生的院子和没有了围墙和门窗的屋子,恍如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依稀看见曾经熟悉的房主人在院子里劳作、在屋里哭笑 。房子里曾经活泼泼的生活气息,现在只能在这土坯破瓦之间寻找一点点痕迹。
远远的,看到三十多年前我常常跑来跑去的那条街道上,几个孩子在追跑打闹,恍惚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临街一间旧房子,是小时候我的家,我不想走近去看,因为那里已经换了主人,我怕新主人的气息冲撞了我童年的记忆。我不想让那个房子里的记忆有失落感。此时读懂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祭拜完祖先回到城里,跟爸妈弟弟弟妹在一起,非常热闹,尤其是吃饭时和饭后休闲时光。晚上跟爸妈弟弟弟妹打扑克,弟弟的幽默,弟妹的机敏,爸妈的陪伴,还有大家出牌巧妙时肆无忌惮的笑声,让我每次返回自己的小家时,都需要调整,调整,再调整,以适应小家的冷清。
下午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见在村子的后街上,街道两侧都是高高的绿葱葱的玉米地,几个一起玩耍的伙伴排着整齐的一字队,昂首挺胸,高声唱着“红星闪闪,放光彩,红星灿灿,暖胸怀......”,唱着唱着,爸妈也手舞足蹈的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正沉浸在有父母相伴的欢乐气氛中,醒了,歌声没有了,伙伴没有,玉米地没有了,爸妈也消失了,好失落,好伤感,好难过。不想从梦中走出来,不想走出来......
还是出来吧......生老病死爱别离,接受岁月的侵蚀,与现实生活讲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