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静文
日头升了老高,陆鸣才悠悠转醒,趴在床上伸了伸胳膊瞪了蹬腿,准备继续挺尸。手机“叮咚”一声提示音响,他这才伸了胳膊拽过来,原来是日历的节日提醒。日历小姐温柔贴心,还好心地询问:今天是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你知道元宵和汤圆有什么不同吗。
陆鸣一拍脑袋,他不知道元宵和汤圆除了叫法还有什么不同,但是他想起来了,正是因为元宵节才难得厂子里放了假。自从过完年从老家回来,厂子里就没怎么休过班,轮轴转似的确实让他有些吃不消,昨天高兴和几个兄弟去喝酒,今天就爬不起来了。他拖着掉线的身体到厕所胡乱刷刷牙,又捧了一抔凉水往脸上一抹,算是洗了脸,在被子底下拽出压得快变形的大袄,准备出门买饭去了。
陆鸣租的是个老房子,还是合租,所以虽然离厂子近但价钱却过得去,只是合租的人这几天还没回来,难得的他自己霸占了这套二的小房子几天。春寒料峭,小风一吹,陆鸣打了个哆嗦,赶忙往衣服里又缩了缩。因为小区离好些个工厂都近便,所以门口的自行车道上摆了一溜的早餐小铺。因为时间晚了,稀稀拉拉只坐了几个人。
陆鸣往一个铺子上走去,围着脏兮兮大红围裙的老板娘见了连忙打招呼:“哎,来啦!”
陆鸣也客气地点头:“来了,来了。老板生意挺好哈。”
“哎呦,也就凑合……吃啥啊?”
“来四根油条,一碗豆浆。”
“哎,一会就好。”
陆鸣嚼着根油条“吸溜吸溜”地吸豆浆。从前在老家的时候,早上起来都是陆鸣妈下一锅面条打上一层蛋花,冬天有时也变个花样,煮些玉米糊或者疙瘩汤,一碗下肚整个人都暖了;现在吃着油条豆浆倒也已经习惯了。
吃饱喝足,擦了擦嘴上的油,陆鸣起身要走,朝旁边闲坐着嗑瓜子的老板娘打声招呼:“老板,走了啊。”
“吃好了啊?”
“哎,吃好了。”
“今天放假吧,不出去玩玩?”
老板娘收拾好桌子,陆鸣正从兜里掏钱,听她说话,连忙应着:“一个人,也不知道上哪玩啊。”
“前面那条路,拐过去,人家都在那看跳舞的呢。闲着没事看看去呗,怪热闹的!”
“正好,下下食儿。”陆鸣也来了兴致,“那行,我去了,您忙着吧。”
“哎,你慢点。”
陆鸣刚拐过那个路口,就听见了“咚咚”的鼓声和交叠在一起震耳欲聋的音乐。来看的人还真是不少,大人、小孩、老人,连两旁商户的老板也在店门口看着热闹。好像平时掩藏着的人们一下子全出来了,让这条平时只有机动车轰鸣声的街道热闹了不少。身着轻罗彩衣的阿姨们拿出了平时跳广场舞的功力,举手投足间端的是摇曳多姿。陆鸣顺着路往前走,看着不同打扮的阿姨们跳着不同的舞蹈,扭着喜庆的秧歌,那些偶然遇见的熟人们互相寒暄问候,不免有些寂寞。出来打工有些年头了,一个人在外没什么熟人,几次三番换了不少工作却也没想卷铺盖回家——既然出来了总得闯出些名堂。
按灭了烟头,陆鸣继续往前走,正好瞧见有舞龙的,连忙上前想看个真切。那龙明黄色的龙身被底下几个身穿同样明黄衣服的人高高举起,龙头在第一个人的舞弄下来回摆动,直棱棱翘着的龙须有些故作威严的搞笑。毕竟马路不太宽敞,又怕误伤旁观的人群,本来应该威风堂堂的龙君就变成了绕着自己尾巴转圈的长蛇。这也足够让没见过的小孩子们高兴的拍手了。
陆鸣一屁股坐在路边大理石的石墩上,看着时隐时现的龙头想起了在老家的时候。原来在老家的时候村里也舞龙来闹元宵。村里不知道上哪搞来了一条龙,还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村长家的院子里。陆鸣和一帮熊孩子从大人那听来,偷偷摸摸溜进了村长家,看见了依靠在墙边的龙头和龙身。那龙头,陆鸣现在还记得,怒睁着大眼,眼球突出来,张着血盆大口好像要吃了眼前几个熊孩子,连那龙须也好像发怒似地一颤一颤。嚷嚷着来看龙的几个人推推搡搡,谁也不敢真的去摸。陆鸣仗着胆子去摸,眼看着指头尖就要碰着那龙须了,村长的咆哮就来了,连带着他家扫地的扫把:“熊玩意!滚滚滚,滚一边去!”几个人抱头鼠窜,老老实实等着晚上村里选出来的有分量的老人敲锣打鼓地舞龙。
黑得瞎火的夜里,只有一根拉着线的昏黄灯泡照明。陆鸣和几个皮小子在人群里窜来窜去,脑袋上挨了好几下。他摸着脑袋一转头,也不知是谁的手电筒正好照在了龙瞪圆了的眼睛上。那眼睛好似活了,随着龙头摆动,不怒而威,摄人心魄……
循环播放的音乐渐渐停了,原来是要结束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演员们也该卸妆回家了。陆鸣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掐灭了烟,朝家走去。低头走了几步,陆鸣终究是站住,掏出了手机拨出一个号码。铃声响了良久,话筒那头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喂,谁啊?”
“妈,是我。”
“哦,鸣子啊。放假了么,活干得怎么样,累不累啊?”
“对……是我……放假了……没事,不累。你和我爸怎么样,还好吧……”
陆鸣的身影渐渐远了,声音也渐渐散在了风里……
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着思念的人
希望 现在的你 能幸福
看一看 夜晚的烟火 有多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