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二冷笑说:“和尚不在庙里念经,却来此地开甚路来?必然不是好和尚。圣人尚且不饮盗泉之水,咱们又岂能与秃贼同路?”
狐不疑既为诸人指明了道路,虽有心不二挽留,还是揣着契书欢欢喜喜地去了,心不二也只得继续上路,一行人径入岭中。
只见那岭上果然有无数的人在奔忙,有砍树的,有铲荆棘的,有拉车运输的,也有跑马圈地的,自是不一而足。且已开出了数条大小路径,曲曲折折地蔓延向荆棘岭的深处。
心不二问:“该走哪条道路?”
耳不烦应道:“已打听过了,现有两条路必是最快通往那树下的,不知大王要走哪条?”
“哪两条?”
眼不见遂指点道:“这一条是和尚开的,那边有一条是木匠开的。”
心不二说:“便走木匠开的吧。”
眼不见问:“大王怎么舍近求远?”
心不二冷笑说:“和尚不在庙里念经,却来此地开甚路来?必然不是好和尚。圣人尚且不饮盗泉之水,咱们又岂能与秃贼同路?”
不知味说:“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未必坏过这些木匠。”
“何也?”
“木匠必然是来抢木头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心不二道,“探路!”
不闻香自领命而去,不多时回转道:“路甚宽敞,也少人行,咱们正好同行。”
心不二略一沉吟,说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便着秃贼与我等开路吧。”
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遂踏上了和尚的道路。
路果宽敞,也不见几个行人,只有一些在远近开地的。等到终于遇上一个行路的,却是往回走。心不二上前问道:“请问老哥,路还好走?”
那人却不回答,冷笑一声,径自去了。
不知味笑道:“原来是个哑巴。”
心不二却笑不出来,心里着实有些忧虑。
行走多时,转过几丛花树,诸人随之勒马,一个个这才张口结舌,真个是欲哭无泪。
眼不见咬牙说道:“大王果然英明。”
耳不烦则切齿言道:“果然是帮贼秃。”
怎见得?只见眼前一处路障,堆满了荆棘土木,把个道路堵得水泄不出。别说走马,便是一个行人也不能过,才知刚才那人哪里是个哑巴?
心不二面色阴沉,叫道:“不闻香何在?”
不闻香连忙滚鞍下马,跪道:“其实并未走到此处!”
心不二道:“开路。”
奈何手却碰不得荆棘,手中的金丝大环刀也使不顺手,不闻香大奋神力,好容易才破开了一点缺口。
心不二又说:“探路。”
不闻香擦一擦额上冷汗,这才飞马驰出。诸人自在原地等候,心不二的脸色愈见阴沉。等不多时,不闻香去而复返,却又远远地冲着诸人摆手。
行到近前,眼不见问:“如何?”
不闻香哭道:“走不得,走不得,荆棘比草多,路障比树多。”
诸人无奈,只有束手。
不闻香说:“听闻数日前有人放火,不如俺们也放他一把,另开一条道路罢!”
说着滚下马来,自从怀里取出火刀火石,就去噼里啪啦地点火。
不知味在后冷笑道:“省省吧。”
原来此间草木青碧,哪里能点出半点火来?只点得心不二怒火中烧,脸上却阴沉地可以滴下水来。
不闻香不敢看他,只低着头哭道:“如之奈何?”
诸人无奈,只有束手。
说不得,只得原路返回,遂又上了那木匠的道路。
不闻香抢先说:“大王,还容属下再探!”
“探个屁。”
心不二看也不看他一眼。
路却好走,也不见有什么路障,而且行人尤其多些,反而不能长驱直入。行不多时,前方突然转出两个凡人,直把一根木头横在路口。
眼不见策马上前,问道:“怎地?”
其中一个口噙茅草的汉子遂嘻嘻笑道:“还能怎地?交钱来。”
“交甚钱来?”
“有诗为证。”
“甚诗?”
汉子便吟唱起来:“此木是我材,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眼不见一皱眉:“原来是个强盗。”
“你才是强盗,你们全家都是强盗!”那汉子却不乐意了。
眼不见问:“既非强盗,为何拦我去路,索我钱财?”
“你却不知大王的诏令?”汉子问。
“甚么诏令?”
“‘凡所辟,皆自有——’”
心不二怎么忍得了心里的烦躁?不耐问:“所需多少?”
那人立时又和颜悦色了,觍着脸说:“不多,不多,总是比官家的少。”
“给钱。”
心不二再也不想跟他啰嗦,当先而行,一行人继续上路。惜乎行不多时,远见得又是一截木头横在路中,又是两个凡人堵住了道路,直惹得心不二眉头大皱。
行到近前,眼不见厉声喝问:“又待怎地?”
其中一人又是嬉笑,说道:“还能怎地?交钱来。”
“又交甚钱?”
“有诗为证。”
“说重点。”
那人遂又是唱道:“此木是我材,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眼不见恨道:“前面不是已经交了?”
“他是他的,我是我的。”
“何也?”
那人忙耐心解释:“你不知道,那前面是他家开的,这一段却是我家开的。”
耳不闻大怒:“这路却是几家开的?”
“嘿嘿,”那人竟是是一脸的自豪与骄傲。“乃是咱们阖城的木匠一起开的。你瞧,怎么说也得有个百十家吧?”
眼不见大怒:“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不多呀!”
心不二策马扬鞭,一头撞开了道路,当先驰出。
“随我杀往桧树去也!”
那时白子不禁扬声赞叹:“真乃千里之良驹也。
特别是那匹黑马,呀,简直比墨子还要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