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很多笔友。
深情厚谊的朋友,泛泛之交的同学,一面之缘的校友,社交平台里的陌生人,这些都是笔友的组成部分。
我们偶尔写信,有时三天两封,有时一个月也不见得有一封。
把与生活有关的杂七杂八通通写进几张薄薄的纸张里,贴上邮票,放些小礼物,再投进竖长的邮筒里。
之后进入漫长的等待期。
心里挂念着那封不知流落何处的信件,只好隔三差五跑去传达室问候阿姨,直到把阿姨问得记熟了模样,属于我的信,才慢悠悠的晃到手里。
:)
“小姑娘,又是你啊。”
远远的一条走廊,我还没进门,传达室阿姨却已开口说话。
“别找了啊,这次也没有你的信。”她继续说着,直到我停下脚步。
还差五步路的距离就能走到传达室门口了,可惜我还没有抵达,就被提前告知此次路程的结局。
“那麻烦阿姨了,我先回去啦。”礼貌性的朝阿姨笑了笑,转身又走回来时的路。
看着近在眼前的校车标志,我知道这一次可以坐上去了。
没有信件在手,也不需要在路上拆信封,所以没有走路的理由。
坐回来的时候没有像平常一样坐在最后一排,随便选了一个座位,连歌也没有听,只是放空。
表面人畜无害的文静女孩,此刻心里却絮絮叨叨念个不停。
他是不是忘记给我写信了?气死了,如果真的忘了,下次就拖个十天八天再回信好了,总之有他好瞧的!
……
如果不是的话,就是邮差的错!又不需要跋山涉水为什么还送的这么慢,反正一定要投诉!
每个星期天的下午皆如此。
收到信当然皆大欢喜,可更多的,是等信的日子。
在那些两手空空的下午,我总要疾步回到宿舍,拿出本子和笔,写上:
DM于X年X月X日没有收到XXX/XX寄来的信,所以给他记上一笔,满十笔就和XXX/XX提一个要求。
记仇这种事总是单方面的。无论是XXX还是XX,我从来没有向他们提出一个要求,当然也没有投诉邮政公司。
终于,在一个或风或雨或晴朗的星期天下午,我收到信了。
假装不在意的和阿姨晃晃手里的信,再在收发纸上潇洒地练习自己的签名,之后故作平静的走出收发室长廊。
直到没有人看见,才笑的像个二傻子似的紧紧捏着信封,走上离宿舍最远的那条路。
拆信封和拆快递不一样。
快递可以暴力撕除可以慢条斯理,可以马上拆开可以延后再拆,拆信则不同。
明明是很急切的。
最近怎么样,信写的长不长,有没有回答我上次问的问题等等等等,所有的一切都想让我立马撕开信封知晓答案,可手一旦放在信封口,就会停住。
因为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启信快乐。
撕是不敢撕了,那就只好用眼看。眼睛便贪婪地阅读着信封上的每一个字,即便是寄信和收信地址。
直到看够稚嫩的笔迹,才舍得裁开封口拿出信纸。
即便有一目十行的习惯,这时候也会停下来仔细捕捉每一个字。
读一遍当然是不够的。
第二遍精读,第三遍跳读,第四遍速读,第五遍略读。
到最后,可以熟悉到一看信封颜色,就能想起里面曾经承载过的记忆。
写信的人,应该是寂寞的。
满脑子的天马行空不知道该往何处安放,便选择了写信,一种十分盲目,效率极低的方式。
他只能把所思所想写进字里行间,写进每一封信里,希望能写进对方的心里,再得到相同的回复频率。
于是,走在每个星期天昏黄午后的我,和伏在书桌前认真写信的我,都怀着同样的心情:
我知道渴求一份理解很难,但我还是想去试试。
我愿意把我的日常一点点剖析出来,像一只没有攻击力的蚌,直白的展现在你眼前。
不企图得到些什么,只是盼望终有一日,你能懂我写的文字,也能和我听同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