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深秋,气温下降的厉害,近几日清早都下了厚厚的苦霜。每年城里进入取暖期前,南北两个早市都要关闭。我住的地方离北早市近,十一放假之前去了一次,便想趁着闭市前再去逛一逛,也许是今年最后一次去了。
从小区北门出来,右转进入金城路往北走约三百米,一条东西横街就是北早市。从西侧进入早市,把头的几个摊位常年是卖猪肉的摊子。近几年猪肉价格持续疯涨中,老百姓只有在节假日的时候才出现扎堆买肉,平时只是零零散散的买些。出摊卖肉的商贩都有固定的商铺,所以早市上能卖多少就卖多少,销售倒不是以此处为主。往里走紧挨着的是早餐摊,原先热气蒸腾的早餐摊,天冷已经没剩几家了,棚子里吃早餐的人不多,连最火的安微板面摊上吃面的人也寥寥无几。再往里走零零散散的多数是卖青菜的,又多数是郊区菜农自己种的菜来早市卖。
卖菜的小贩都没有固定的摊床,各种青菜成堆成捆,规规矩矩地码放在水泥地上的塑料布或者纸壳上。逛早市的人,脚步或快或慢都是看摊位上和地上摆的东西,没有谁会特别注意卖货的人。
几小捆茼蒿翠绿翠绿的,水灵灵的,看着很新鲜,整整齐齐摆放在一处地摊上。我蹲下身子,拿起了其中一把茼蒿,瞅着手里的茼蒿,问道:
“这捆茼蒿多少钱?”
“三块钱一把。”声音不大却粗着嗓门的一个女人回应。
“都是自己家种的,今天早上刚刚割下来。”她接着又说道。
我抬起头,看到眼前说话的这个女人,约有五十多岁的样子,身形看着瘦小,却透着结实。前额上的头发随意蓬松着,后面结着一个短短的马尾辫。黄中带黑的脸上布满着核桃般的皱纹,眼睑发黑象纹了眼线,又象是有着很明显的色素沉着。自顾说完话,用那只有些皲裂的左手把一只香烟放到薄薄的嘴唇上,右手拿着打火机凑了上去。
“超市里都卖五块钱一斤,我这一把也是一斤才三块钱,而且是自己家种的特别新鲜。”可能看出我有想买的意向,她又加重了语气继续说道。
“那你就给我来一把吧!可以微信支付吗?”近年来,已经习惯了手机上快捷支付方式,很少带现金出门。
“我没有微信,不过也没有关系,我旁边这个姐们有,你可以把钱转给她。”于是她转过身子,对着旁边摊位一个坐在小马扎上,头上戴着顶浅灰色圆帽,也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说道:“大姐,帮帮忙,麻烦你帮我收一下这个三块钱。”说这话的时候,嘴里叼着香烟,双手打开挂在胸前的挎包拉链,从里面翻出一盒红色的已经开封的遵义牌香烟,抽出一颗递给旁边的女人。旁边的大姐连忙说道:“我不抽了,好好好,没关系。”她又带着笑意客气了一下,便把这支香烟又塞了回去。看到她的摊上还有小白菜和小油菜,我便说道:“先不着急付款,我再看一看这些菜。”
在我翻捡着地上其他青菜,捋着一堆没有扎捆散乱的小白菜的时候,她自言自语说着今年种菜的情形。因为今年夏旱秋涝,地里的菜都没有长成菜的模样。旱的时候,菜都干干巴巴地挂在秧子上,涝的时候,又成片成片的烂在地里。她反复在说今年的菜照比往年要贵一些。我捡了些小白菜和茼蒿一起微信支付了菜钱。她帮我用塑料袋装好递给我,马上又招呼起其他买菜的人。
早市在越来越冷的寒风中日见萧索,买与卖都在撤离,就连天天来收管理费的城管们都裹上了大衣,收到钱后上车匆匆离去。漫长的冬天不请自来,再想吃到当地应季青菜只待来年了。今年的情形,各行各业都不容易,靠天吃饭的人更是艰难。但生而为人,无论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