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喜欢过的初中老师突然有天评论了我的动态,紧接着又在我的目瞪口呆受宠若惊中,猝不及防地发来了一条消息:
“你让又累又困又睡不着的人,情何以堪?”
亲切的语调。没有“倚老卖老”的疏离,没有好久不见的违和。
我去年见过他。
骑着电车带着老婆从我身边刮过,依然年轻,依然春风满面。我本想叫住他,以一个学生的热情捎带问候。毕竟年少时所谓的喜欢不过一场荷尔蒙找借口伪装出的幻梦,也到了该坦荡接受自己的种种不可告人的幼稚心思的年纪。
可他只是匆忙一眼回头,惊讶中露出关切,然后任由电车飞驰越走越远。
这些年,我把那段时光编织起来,放在记忆的竹篮里,当作一段单纯日子的见证。年少的喜欢,没有理由,不需回应,只是见面时眼中微光闪烁,期待又紧张,在心里默默惊叫一声,装作波澜不惊,敬重而礼貌的问好,实际上内心早已欢喜得一片混沌。
实际上,除了上课,我们并无交集。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喜欢的心情,更像是一种崇拜和敬慕。他上课滔滔不绝有声有色地讲述,几千年前的故事信手拈来,挥毫泼墨的气度,挥洒自如的演绎,我一刻也移不开眼睛。
那时候不懂,现在想来,大抵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
尽管作为好学生,在课上会感受到他的些许偏袒,但想要多说几句话的冲动始终憋在心头。某天放学的夕阳时间,我和几个闺密相约――尾行。
落日远远地斜在天边,我们努力踩着自行车踏板,望着他拉长的影子缓缓跟着。偶尔在他将要转弯的路口,还偷偷躲起来防止他的余光扫到我们这群心怦怦乱跳的追随者。
那一路很长,两旁的景物也都记不清,不知道拐了几次弯,绕了几条路,颠颠碰碰的路程,奇奇怪怪的标语,只记得前面的那个人带路的时候,整个耳畔都是欢声笑语。
那天的天将暗的时候,我们终于站在他家院子里说上几句话,第一次觉得他这么随和。惊讶地问了几句便又春风得意般地与我们聊起。那感觉就好像追了好久的星,突然和他有了面对面聊天的机会,他应付自如,你却激动得尴尬无比。
云低得好像贴在头上,我们匆匆告别,天虽暗却温润得柔软。
我一度为这懵懂的崇拜衍生的欢喜羞愧不已,每每想起就好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事。我遮遮掩掩不敢承认,慌慌张张一笑带过。也许这样做是对的,不会对他的工作产生坏影响,但那种心惊胆战的封锁感,却是值得诟病。
不过是一场喜欢而已。
七年了。我并不曾期盼什么。因为知道自己有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也接受那个懵懂无知却值得怜爱的自己,那段简单的人生经历被我私藏进回忆,然后一无所知般地坦荡,迎接一个个被浪花打过来的日子,争先恐后地想要磨练出最佳自己。
想起《夏至未至》里的一句话,那些离开的人,离开的事,终有一天卷土重来。
这句消息迟来得刚好。我终于可以以成熟的面目与你谈天说地。没有小鹿乱撞的紧张,没有欣喜过头的得意,只是了解与分享,不疏不密,不缓不急,像老朋友,像知心人。既弥补了当年遗憾,又是一曲高山流水,余音未息。
只不过,这更像是一段重新开始的认识。
七年,全身的细胞换一遍。我亦不知晓讲台上的你是否一如既往地谈笑风生。我提起的话题,陈年旧事,挥发殆尽。
有人说,只怕卷土重来时早已物是人非。物是人非的重遇,我想换一种心情珍惜,也更想知道,到底怎样的你,才能保质在我的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