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的愈久,愈喜欢回忆。偶尔平静下来,不自觉的忆起童年来。每当我们忆起童年,她那不切实际的美好,尤其深刻的几件事儿,一触及总引人会心一笑。大人总笑话孩子行言的幼稚,却感念那段时光的美好。
我的童年活在麦野茫茫的华北平原上,没有涛涛滚滚的大河。村头张僧河,成年的不见流水,偶年来半截河水,家里拖拉吓唬着:“莫玩水,水里有马虎,拉你脚腕子。”再者,带水沟里,从来人满为患,都扭铁丝穿了纱网捞摸着那小比指甲,量比人少的草鱼。
到日落西山,月明星亮,大都装一罐子蛤蟆秧子回家,大人还调侃‘你忙的鱼呢?有劲不薅草,捞这做啥?’‘青蛙,蛙。’‘蛙?明儿变通身疙瘩的老癞,爬你脸上。’于是,晚上睡不踏实了,爬起好几遍瞅看……。更不见山,就是通身尖棱扎手的大灰石,也是稀罕物,拖家里压席,盖粮食。说来好笑,脑海中烙下最深念想的童年,竟是个满身鼓鼓囊囊,一脸灰黑,俩行过河鼻涕,四处寻摸的黑小子。
出生于80年代的我,虽说没吃几天玉米面子,可也极少见荤腥,不过年节,不过生日,不来四姑三舅,能切片猪油炼炼锅,喝顿打有鸡蛋花的白面条,美爽了。
小时周天作业少,三两张纸,七八科了。不好凑伙打闹的我总悄摸着四庄串游捡破烂。
没开胡的毛头小子不知道脏,鼻涕长了,一抹袖子;哪晓得羞,谁身上的衣穿没三两张嘴?没记得有鱼鳞带子,就现捡的碎布头系连扣成绒绳。哪天撞发了,怀里,裤腰里,塞满了剩多的纸板和缺头少腚的报纸,书本是没有的。也在灶灰,烂菜里,扒拉锈的铁钉,瓶盖,螺母……常常抓满手粘滞,狗粪还好,猫屎奇臭。
最麻烦的是碎玻璃,最不好带,最常寻,最便宜,要折硬纸板包裹,防备划手。卖时3分一斤,而废纸2毛一斤,硬纸板和报纸1毛一斤。最喜人的是寻着酒瓶,得不缺口,一毛一个呢!这事夏日里收麦打场最多见,中午天热的急,买几拎汽水,喝了藏野草丛里,空闲了退瓶。有些主家忙忘了,你瞅葎草蔓里一节白皮子绳,手一扯,如风铃般清脆,滚出一串汽水瓶,哇,今挣了!
小,不敢远了串游,再加上有几帮竞争的,那几条沟沟坎坎再扒拉就剩些碎砖破瓦了,就转游起大棚来。
大棚纸是从不扯的,即使暴晒的四分五裂的。有用的铁锨,钩子,锄头,干活的工具我也不碰。就寻瓶,白的,黄的,绿的,大小胖瘦只要是玻璃的就成。赶上一两个值钱的啤酒瓶,我眼也直,手也不自主。
一次,我刚喜乐乐的寻着俩白酒瓶,出来老远就让人家瞅上了,忙揣怀里,假模做样的,吹着口哨走过去。‘把俺配药的瓶拾去了?!’我慌的满脸通红,身上的汗毛都张开了嘴往外吐汗。奇怪的是那人再没说什么,径直走了。我反过神,从怀了捏出瓶子,喊‘给,给你家的瓶!’那人没回身‘拿上吧!不要了。’我呆呆的站了好一阵……
捡拾的破烂,回家舒展归类,提到村十字路口东老槐树底下老头那卖,一次能换5毛8毛的,很少过块。立刻到村十字路口西小卖铺,冰糕,雪糕,大白兔,尺子糖的花掉了。
后来日子都好过了,仨瓜俩枣的不缺了。大人喝剩的酒瓶也多起来,直截拎两个就换一支雪糕加一块大白兔。 渐渐的,我满沟四野扒拉破烂的日子,也远去,不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