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六月份,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回了家。那段时间整个人过得很丧,好好说着话就哭了,吃着饭突然就哭了,神经过度敏感,丧到我妈认为我得了抑郁症,打听着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
七八月份去了舅婆家,那时候我就发现,山间的野花清风要比药物更治愈心病。
早晨清凉有露,夜晚还有满天一闪一闪地繁星,偶尔太阳照得刺眼,雨也来得痛快。原来世界还可以真实地这么具体,心里突然有了着落。
九月份回天水开始练车,觉得不做点什么,好像对不住生活一场。每天早起赶往教练场,下午回家吃饭睡觉,偶尔画画,绝不逛街。来来往往,天已经凉了,日子没有什么变化。
十一月十五日,我约考科二,那天很冷,我穿了毛衣毛裤毛裙,大衣。还系了围巾戴了口罩和帽子,在车站等公交。
车来得太慢了,排队的人又多,好在路边有私家车拉客,我头也没抬就上去了。车里都是要去考试的学员,大家讲个不停,我靠着窗口坐,心里一遍遍默记教练讲的点,没有搭话。
突然副驾驶的男生转过头来问我,可不可以给他兑换点现金,他微信给我发红包,我同意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只觉得他眉眼很清秀,话也多,身上的少年气很重。后来他告诉我,那天我穿的像他奶奶……
很幸运,科二一次性过了,出场地要回家时他还在,就结伴坐车了。后来他说,那天在门口等了两个多小时,想去点杯奶茶喝都没敢走开,怕错过我。
回家后如释重负,总算没辜负教练的期望。已经是中午两点钟了,奶奶在睡觉,家里炉子烧得温热,热着我的午饭。我接了杯热水坐在桌子旁,准备画一只龙猫。
微信收到他的消息,我敷衍地回复了一句,想着过会就删了好友。本就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不愿意别人打探我的生活,我也不喜欢以这种形式交朋友。
他说“你笑起来真好看”。这句话让我对他有些厌烦,好无聊的撩妹方式。直到后来他多次在朋友,家人面前这样说起时,我才知道他是真这么认为。
炉火快烧没了,又添了点进去。
他的消息太吵,我告诉他我在忙,有点情商的人都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他不知道。消息依然不断,我无奈拍了小视频给他,是已经打好底的龙猫,他兴奋地回我:我认识,是梦琪!
梦什么琪?!什么鬼?!我已经完全没有答话的兴趣,把他的消息设置成免打扰。(后来问他才知道,王者荣耀里有个梦琪…)
吃完晚饭,翻看手机消息,他一直在汇报他的行踪,到家了吃饭了朋友约见面了,还分别配了图。当然也讲了个人信息和他的心意,好像把他的一切都透了底。突然有种微妙地感觉,我们才见一面,他居然就敢这样莫名其妙跟一个陌生人分享他的生活。我没有这份底气和热忱。
他约我出来见面,约了两天,消息不断,我心里开始有些不安。我怕面对过分的热忱,这种东西握不住会反被其伤。
迟疑以后,我同意了见面,约在人流不断的桥边。我突然为自己的怂感到脸红,天水这么小,从出门到碰面地点五分钟车程的事,我在怕什么。
他先到了。我已经忘记了那天我们聊了些什么,只记得水面吹来的风很凉,没有小鱼愿意探出头寻觅漂浮着的小馒头,有很多女孩子拿着亮闪闪的气球在拍照,他很开心,特别开心,我被这股浓烈的生活氛围吸引。回家前,我答应了尝试交往。
那天夜里,我几乎整晚没睡。
人好像在不停地爱人,不停地被人爱,撞过南墙的头还会继续撞,撞不死不回头。所谓从一而终地爱情,不过是两个人朝着同一个方向,撞了一辈子的墙。
我对一个比我小一岁的男生没有信任,或者说,并没有把这场交往看得很重。所以当有一点言语不和时,我便轻易撒手,拉黑了联系方式,了断地很干净。
那晚我和家人去看电影,看完吃了烧烤才慢悠悠回家。到家门口看见一团黑影慢慢靠近,走近了才发觉是他,我妈赶紧招呼进了屋,责怪我不懂事。
他在门口等了三个多小时。手机也没电了,我笑他是靠一身正气在冷风里硬捱了三个小时,他一句话也不说死死盯着我,眼眶湿红,我的玩笑话再说不出口。
盯的我浑身不舒服时,突然转身跟我妈说:“阿姨,今晚可不可以带瑛瑛去我家,我爸妈做好了菜,收拾了我姐的房间,能不能带她去玩一下,我朋友也都在,明天早上就送回来。”我妈也不负他所望居然同意了。
我知道我妈同意的原因,那段时间他天天往我家跑,买菜做饭洗碗扫地倒垃圾拦都拦不住,跟我妈聊天,跟我姑唠嗑,于是和我这个又懒又犟的闺女一比,我妈就旗帜鲜明地偏向他了。
出了门他也是一言不发,直到坐上车关了车门,突然紧紧抱住我,带着哭腔却严肃地说:你生气了想怎么样都可以,除了分手。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不道德,我不能打着自我保护的旗号去理所当然地伤害他,我怕真心付错人,我怕被辜负,所以总是一有矛盾就急着跳出来说放弃,以为这样可以及时止损,保护我稀薄软弱的自尊,但对他却是不公平不道德的。
没有不流泪的爱情,想要得到就要冒风险。
很庆幸可以遇见他,治好了我的神经敏感,不再莫名其妙哭,莫名其妙生病,不再想逃离。
我终于谈了场像样的恋爱,穿了我期待的情侣装,见了双方家长,从冬天走到夏天依次往复。
三百多天过去了,田鼠先生越来越会爱人,我却变得有些痴傻,脚也不会洗了鞋也不会穿了,离了他,我连件干净衣服都没有。
他身上有股很重的少年气是我没有的,从第一次见面就感觉到了,那是种很生活很烟火又很清澈的东西。而我像一个踩不到地的假人,总觉得重心不稳,时常还会放弃对所有事物的期待,是一个彻底地悲观主义者。
和田鼠先生在一起,有一种双脚踩在实地上的感觉。看他忙碌做饭,和他生气拌嘴,都是很真实地生活场景,我喜欢这种真实,它让我觉得世界是真实活着的,我是存在的。
我们200天纪念日时去爬了泰山,在山腰的许愿树挂上了我们的许愿牌。
“余生每个四季,全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