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是父亲节么?从不记得父亲节是哪一天,也不想记得这个日子。
这两天,朋友圈里的父亲节话题又刷屏了,我关掉了朋友圈,用铺天盖地的各种报表来覆盖与屏蔽我对与父亲有关的一切话题与回忆。从小的记忆里,父亲就是生疏、冷漠、自私和暴力的代名词,妈妈带着我们几个孩子艰难的度日。因为父亲经常找茬打架,我也经常跟着妈妈奔波在派出所与法院之间。在家里,很少见妈妈有笑脸,为了讨得妈妈的欢心,也为了想用自己弱小的力量给家庭带来一点平静,我总是小心翼翼的当个乖乖女,努力为家里做点什么,看着妈妈和哥姐们的脸色,渴望可以得到一点表扬,知道妈妈和哥哥姐姐们因此高兴了,来换得一点短暂的欢愉和内心的安稳。家里的哥姐们都比我大很多,几乎要相差了一个辈份,我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一个小到像一颗尘埃中的沙粒,只有饭桌上才能看到我的存在。
存在感与隐形人,成了我一直作为一个纠结体的代名词。
其实,在平日里,我内心也是希望自己没有存在感的,我压抑着作为一个小孩子的一切真实表现,爱玩,疯闹,而宁愿当个隐形人,最好谁也不认识我才好,也特别希望家里这一切不是我的真实的生活境况,我只是生活在一个别人家的孩子,我的亲爸妈因为某个原因把我寄养在这里了,我的家庭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因为此,在我童年甚至到了初中时,还总是幻想有那么一天,会不会有个人来我家,把我认领带走,让我能有一个房间明亮、环境安稳的家庭,家里的人都有笑脸,有关怀。还记得初中时的一个体育老师,我觉得他很帅,好脾气,但更主要的,是他说,他的女儿和我差不多,冬天里的一次体育课长跑,我穿的是妈妈做的厚棉袄,为了不影响成绩,我只穿一个秋衣,等气喘吁吁的跑到终点,体育老师赶紧帮我把棉袄穿上,告诉我一定不能着凉,一边穿的时候,还笑着说,我在家也常这样给我女儿穿衣服。那一刻起,我便喜欢上他,喜欢上体育课。元旦时,同学们都在忙着给主科老师和班主任送贺卡,而我用积攒的零钱,没有买贺卡,而是买了一份我认为最好的礼物,送给了这位体育老师。
父亲,一个生疏的名词。
童年的记忆里,关于父亲的美好回忆,他好像只在某个春节给我买过一条裤子,还是个男孩款的,结果在前面还有个开口,买回家妈妈帮我把那个口给缝上了。还有就是我上小学,给我买过一只老玉米样子的钢笔,这只钢笔也成了我至今唯一对他的念想。
更多的,是冷漠,暴力与自私。听他说的最多的话,就是骂人。冬天冷,家里总是关着门的,每天的晚饭,只要他在家里吃,总是会端着一个最大的碗,一脚把门踹开,然后把所有盘子里的菜拨走一大半,我们几个孩子和妈妈,只能吃那剩下的一点点,再拌着菜汤就饭吃。当时的我,最怕的就是他每天踹门撞到墙时那一声巨响。学校放假组织看电影,要交电影票钱,我听了妈妈话,壮着胆子找他要,说这是学校组织活动,必须参加交钱的,结果他张口说没有钱,我按妈妈教的,说你每天都去饭馆吃饭不是很有钱么?结果他一拍桌子破口大骂,老子花的是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今天就是不给你!我以豹的速度逃出家门,楼下徘徊到看他又出去下饭馆,才又回了家。
不堪的记忆,童年和少年时貌似未知未觉,但到了如今,都如哽在喉般扎着你。或许是因为有了思想,也或许是年龄的增长,大脑里开始储存的都是回忆,也或许,是因为这个一年一度的父亲节话题。
其实,在不知不觉间,人的心路历程也是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你的人生观。长大后,我一直对大龄男有好感,总想找个大龄男朋友,大个10岁20岁的都没关系,我想,也许这样年龄的男人,可以让我安静下来,可以靠一靠,会让我的心不再胆怯,能有个落脚处吧。我无法判断自己的这个恋爱观是否有问题,而更重要的是狭小的生活圈子,我无法遇到能够心仪的大龄男,或许有,但都已婚了,无论他对我有各种好,当时虽年轻,但理智让我选择了离开。
而鬼使神差的是,学弟师弟们喜欢我。和他们在一起,疯玩疯闹,我和师弟一起骑车去卢沟桥,拍个卢沟晓月,一起骑马,在那个小小的马场上一圈一圈的转,师弟忙着拍各种黑照,师弟拍的兴致昂然,冲洗出来还自留一套。我们一起在牡丹节赏花,与其说赏,不如说偷,和师弟比看谁偷的多,谁赢了可以给对方当一小时家长,并要以各种长辈身份称呼,还得是大声的叫出来,我很荣幸的给他从妈妈当到了祖奶奶。和学弟一起学习,他只会煎鸡蛋,一口气煎10个,还放了很多盐,把我齁的,结果他说客人难得来家里吃饭,我总想啥都要多给你点儿。我也体贴的给他沏杯咖啡,让他认真学习,只不过是把糖换成了咸盐而已,还逼着他必须喝下去。他家有个高倍的望远镜,我俩一起窥探对面楼房住户,居然发现真有一家在打架,我俩争着抢看现场直播,只嫌这热闹还不够大。晚上学习回来,学弟坚持要送我去车站,我一定要蹲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来挑战一下难度和胆量。我和弟弟们比酒量,拼扎啤,喝到最后,我摇摇晃晃的一定要把他送回家,负责任的告诉他要对他父母有交待。
命运的玩笑,一路的坎坷。我变得敏感又脆弱,然后是假装坚强。摆出一副狐假虎威的嘴脸,其实不过是玻璃瓶外面装个铁壳子而已。摔到地上,铁壳子完好,而里面其实已是一堆碎渣了。
我敏感着应该和不应该的一切,愚钝着应该和不应该的一切。感动着身边哪怕一点点的温暖,用这些温暖来慰藉铁壳子里的那些碎渣子。每当回忆这些温暖,便会让我泪流满面。除夕之日,火车上,一名年龄相仿的乘客,聊天一会儿后感觉我的异样,然后陪我聊了整整9个小时,帮我泡面、打水,听着我不断重复的那些问题,解答着他本不应该解答也不明白的问题,萍水相逢的耐心、体谅和关怀,直到我把他问到哑口无言,他拍了拍我的头,说,一切都会过去,好人会有好报的!同学知道我怕黑,每每走到黑的地方时,他总会主动搂住我的肩膀,告诉我别怕啊!我难捱度日的时候,朋友会一边工作一边打电话,几个小时的陪我聊天,东拉西扯,分散我的注意力,还不停的在问我干什么。丈夫为了让我吃饭,搬起瘫在沙发上的我,抱着我的头,把发糕掰开,一口一口喂到我嘴里……
回忆着这些温暖与感动,我好想叫一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