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在演艺圈摸爬滚打,没有牺牲过任何东西。以前是,以后不更应该如此吗?"
"我不觉得这是‘牺牲’。"
"那么拜托你换一个人…",芜芯把语调降到不能再冷,"…比起陪葬,我只想找个人一起,好好活着。"
"为什么不能是我?"
"因为你是林封",芜芯一字一顿的说出那两个字。
"为什么林封就不行?"
“林封”这两个字,是这个高心气儿的男人,最引以为傲的标签。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两个字会成为一个拒绝的理由。仅仅因为,他是他自己。
"我说不过你,行么",芜芯转身想走。
林封猛地上前将她手腕一把拉住,"芜芯,你不是说不过我,你的口才,我是早领教过的…",没等她反驳,林封接着说到,"…那天晚上那么黑,你得壮着多大的胆子出门,好,你可以说你想去接马陆遥,而我只是那个很麻烦的被捆绑着的附带品;可那天晚上,又为什么要帮我摘眼镜,就因为马陆遥求了你么,瞎了不是更好么,就再没有两只眼睛令人生厌的追着你看。"
"我承认,那天的事儿对我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挑战。如果重来,我可能还是会做一样的决定。但,那说明不了什么。"
"薏米红豆粥呢!别告诉我也只是巧合。"
"确实不是巧合。马陆遥有提到你的水肿问题,所以我特意做了。如果这让你多想,我很抱歉,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儿发生。"
"芜芯…,一定要这样说话么。"
"林封,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做这些,仅仅因为,你是一个需要帮忙而我又恰好可以帮得上忙的人。换做陆遥、简哥,或是任何一个别的人,我同样会去做。这跟你是林封,没有半点关系!!"
"那…红姐那儿呢!录小爷儿那次!为什么你要去求人,抹掉的那些,明显更对我不利!"
芜芯完全没想到,他竟知道了这个。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就是单纯的怕自己受牵连而已。我也有我的小骄傲。尽管它跟你的比起来可能那么微不足道,但毕竟也支撑我这三十多年活得还挺好。拿着它去求人,顶着它去挨骂,你以为我想吗!"
是的,她是谦恭的,却也是骄傲的,在遇见他之前。
林封,此刻一句“我不想”,是否足以成功掩盖掉我所有的“心甘情愿”呢?
"芜芯…,让你承认一件事情真的这么难么?"
"林封,我这样一把年纪,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我去承认一件不存在的事。我父母都不行,你,更不行。"
"...",他没说话,只是狠狠的咬着嘴唇。
"是的,就是这样",她强调着,分外认真的点着头。
林封,因为你,我彻彻底底变成了会说谎的女人,并且可以炉火纯青到这般地步。连我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他呆杵在那,整个人是空的。失去了所有表情和言语。
她心里一丝一丝的疼,表面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芜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林封,更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自己。
还记得《倚天屠龙记》里那招名为“天地同寿”的剑法么。
先伤己、再伤人。
“玉碎昆冈”、“人鬼同途”、“天地同寿”,这拼命三招,均旨在两败俱伤,却唯“天地同寿”是必死的。
化语为剑。刺的是心。
只不过赵敏用这招,是为伤敌;而我用这招,是为伤你。
心死,一切也便放下了。
不能在爱里相濡以沫,在恨里同归于尽,也好。
收工后,二人不约而同地放弃了晚饭。
第二天一早,芜芯披着睡衣去打热水,在走廊一角半开着的安全门外,看到了一个面色清瘦的人,在…吸烟!
她踩着拖鞋滴滴答答走路的声音,暴露了她的打扰。
他微微抬头,轻抖了下手腕,一簇烟灰从细长的指尖边缘飞散开来,分明是落了地,确又何时画在了眼底。
看着他与烟灰同色的眼圈,想着烟熏妆也不过如此吧!却又一点儿不觉得好笑。没有哪个烟熏妆,会配上一副红血丝款的美瞳吧。
芜芯拿着水壶,呆呆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不认识了么?"还是林封先开了口。
她确实从未见过面前这个人,如此复杂的神色。
一分委屈,二分戏谑,三分清冷,四分黯然。交揉在一起,却是引得自己十分心疼。
"咳咳...",芜芯许是对烟味比较敏感,觉得嗓子痒痒的,没敢出声,别过头闷闷的轻咳了两下。
转过来的时候,却见大半支的烟身已落在墙角,他用鞋尖轻轻的捻了捻,"进去吧,外面冷",站在门外的林封说着将门向内推关。
空空的走廊尽头,此时,除了一扇紧闭的门,什么都没有了。
应该很暖的一句话吧,为什么,比这一早的天气还多几分凉。
"芯姐…你…哭了?"芜芯被出来找林封的马陆遥撞见。
"呛的",她快走了两步,回屋关上房门。
马陆遥寻着味道,打开了安全门,只见林封背靠着墙蹲在角落里,手上是一支燃起的新烟。
"你又抽烟了?"
……
明天,只有半天的“结业式”。
这一天,成了完整录制的最后一天。
一个类似游戏的竞赛,李蔚涯客串主持。
到达海洋王国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那俩人的不同。他猜到,或许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于是抓住机会把芜芯单独喊了过来。
"芯芯,其实他放弃偶像而选择来这儿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蔚涯觉得应该跟她好好聊聊,"…我理解,跟我们相比,他没有多少时间是自己的,而他又太想靠近你了,这是一个机会。可我担心,会适得其反。…因为你知道,当在乎的人在你面前,你的好多反应是情不自禁的,你的关注焦点会牢牢锁定那个人,你会不停的想为她做好多好多事,而事实证明,这些的确让你害怕了,因为对你来说,这一切来得太快又太重。…但我们都清楚,这已经是压缩又压缩的分量了,离他真正所想,十分之一不及。…你看,像有人说,芜芯,全世界都知道林封喜欢你,只有你不知道,只有你不当回事儿。怎么可能?芜芯从来都不是一个傻姑娘。因为你太知道了,太当回事儿了,你才想在了我们每个人之前,也把事做在了我们每个人之前。…可是妹妹啊,静下心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蔚涯没给她插嘴的机会,一气呵成说了这许多。
"涯哥…,我想要的太多。可人不能太贪心了,不是么。我的骄傲、我的自信、我的快乐,都快不见了,我得先把它们追回来…"
"其实,你不是怕自己丢了什么,你是怕他,损失更多。…就像你总是认为,你是姐姐,可我告诉你,他是男人!感情里,没有姐弟,只有男女。这不是个尊老爱幼的地方,他该承受的,就该交给他。你这样,不过是同时折磨了两个人。"
"不都说么,痛一阵子总好过一辈子。"
"他的愈合能力,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人后的他,并不总是那个看上去做起事来左右逢源、说起话来滴水不漏的林封。"
"涯哥…,会有别的姑娘来心疼他的,我相信…很快。"
"那,谁来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