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can’t beat it!”
博尔赫斯在《诗艺》第二章《暗喻》里讲到荷马史诗,讲到特洛伊,提到卡夫卡的《城堡》,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他其实是想要写下一本即快乐又能振奋人心的书,不过他就是觉得办不到。当然啦,就算他真的写了这样的一本书,大家也不会觉得他讲的是实话。这不是事实的真相,而是他梦境的真相”。
我们或许看惯了一些文学或电影作品里的喜剧结局,一说王子和公主,读者和听众就会觉得他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不是这样的啊,Mia没有和Sebastian在一起,罗密欧没有和朱丽叶厮守,许仙压根儿就是个大烂人。
海边的曼彻斯特,Lee说“I can’t beat it, I am sorry”
对不起,我做不到,我走不出来,我原谅不了自己。
没有那么多起伏,电影用一个缓慢的笔触,慢慢把Lee的人物形象填充完整,可是太压抑了,他压抑得你想一次次起身喝水,不愿把自己沦陷在这一团悲伤里。
“我梦到了我的人生,抑或这就是真实的人生了吧?”
我好像从来没有过快乐到“像是做梦一样”,我们在表达出“梦”这个意向的时候,联想到的都是开心而美好的事情。最近我很喜欢听的一首歌来自Coldplay的Something just like this,歌词写:
I’ve been reading books of old, The legendsand the myths,
Achilles and his gold, Hercules and hisgifts
Spiderman’s control, And Batman with hisfists,
And clearly I don’t see myself upon thatlist.
如果没有超能力,能安心地过完一生,其实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可是Lee的设定把这份安定安心去掉了,一场大火之后,他变成一个绝望的人。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经历过,睡不着的时候,如果一直玩手机,时间会过得快一些,然后过了一会儿你意识到时间已经更晚,你会懊恼一会儿,但如果没有第二天非要上班这种事,你会一直玩手机,如果不是真的困到不行到可以自然睡过去,就会一直陷在这个怪圈里。
还有一次发生了一件让我很伤心难过的事情,去找心理咨询师,她问我要不要先不要哭了,我直接说了No,后来她逼着我停下来,我是怎么想的呢?
跟这个失眠怪圈是一样的,哭泣这个状态是我的舒适区,尽管它是一个消极负面的状态,我却宁愿呆在这样一个状态里,因为我知道我去克服这个困难其实更困难,我要克服语言障碍把发生的事情重新回顾一遍还要表达给咨询师,还要经历一系列她给我的指导,我要去斗争,这个斗争的对象是我自己,所以即便我清楚明白当下的状况,我却不愿意改变,因为在那个舒适区里,一切都是可控的,是比克服那个困难简单得多的事。
我为什么说了两个不愿逃离糟糕的舒适区的事情。因为我一直相信,时间允许的话,人可以凭借意志可以完成一切想要的事情,所以客服困难,不管他是以何种形式出现,都是可以完成的。那么这就是Lee的另一层悲剧了,他是否因为呆在这个可控的舒适区里不愿走出来呢,他之所以没能拯救自己,放逐自己于内疚、潦倒和困顿,是因为他根本不想拯救自己,他在这一团灰色里被愧疚的浪潮包围,如同看不见尽头的海。
又或者说,他对自己的放逐,是对自我的救赎,心中隐隐觉得犯下的错永远没办法被原谅,却没有接收到任何来自社会的实际惩罚,那就自己完成这份宣判罢。
“若再见你,我将如何致意?以沉默,以眼泪”
Randy和Lee曾经的爱情,Lee和侄子的亲情,和哥哥的兄弟之情……一段影片里交织阐述了好几段家庭关系,然而所有本应热烈的感情在影片中呈现得一片惨淡,现实把理想的谣言击碎一地,理想的碎片没有发光,它就只是平白地隐没在土地里了。Randy哭着道歉,而这个道歉于Lee而言根本不重要了,因为“我心里什么都没有了”。
“我”只有绝望,沉默和眼泪。
侄子的监护权,Lee还是给了别人,就如我已经陈述过的,他不想要另一份亲情挽救自己了,他一直下坠,而他甚至没有要自救的意思。
I can’t beat it. I can’t beat it.
I’m 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