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的作品,我百看不厌。
这个披着长发,身着长裙,眸子漆黑,声音温软,背着包四处漂泊流浪的女人,她的作品曾影响了几代人的生活。她的23部作品,每一部都令人沉迷,催人动容。掩卷,眼前时常浮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在撒哈拉的漫漫黄沙中独身穿行,寂寞而美丽。
上师范时,经老师介绍知道了三毛这个人,了解并走进了她的作品,从此对她喜欢的一塌糊涂:喜欢爱捡垃圾的三毛,喜欢孤身走过撒哈拉沙漠的三毛,喜欢我行我素的三毛。 喜欢她的洒脱,喜欢她的率真,喜欢她的敢爱敢恨,喜欢她与荷西的爱情……
有次逛书店时,发现了三毛的一套合集,从《撒哈拉的故事》到《滚滚红尘》。一翻开书便立刻被迷住了,于是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它。从此,每天晚上,沉浸在自己的“三毛时间”中,一篇一篇,读完依然爱不释手。那些年少而充满幻想的时光,通过无数次深夜拜读,在她温存的呢喃中,得到净化与升华。
年少时,眼中三毛的流浪生活是悲伤的,更是快乐的。在《撒哈拉的故事》里,她用一种神奇的小武器——指甲油来为当地妇女治疗牙痛,被荷西发现了还嘻嘻哈哈地假扮神医;在《哭泣的骆驼》里,她将两个美丽的撒哈拉威游民女子的“魂魄"收进了相机里,遭遇当地人气愤与惊恐地围攻;在《温柔的夜》里,她走进玛黛位的首都丰夏——一个仿佛十七世纪油画中自然而活泼的安然小城中,在那里遇到了对自家店里货物很固执己见的白胡子老公公,还闹出使者端上来一整只手臂般粗的木条烤肉的乌龙……跌宕起伏的情景活灵活现展现于我们眼前,使人忘却了流浪的痛苦,更多地体味着这种文化享受所带来的快感。她是异乡的赌徒,是热心的邻居,是仗义的侠客,是勤劳的主妇,是幻想发财的病人,是特立独行的传奇女子。
年轻时的三毛曾经说过:“人生苦短,不喜平淡。生命不在于长短,而在与是否痛快地活过。”这句话成为了我长久以来的座右铭。确切地把握住自己的人生,不为他人意志左右而生活,这样一条纯真而坚决的信仰,既令人动容,又使人心疼。我们心疼她的燃烧,却又羡慕她令人向往的世界。
时间一晃而过,人到中年,重读三毛的作品,却能更深地感受到那份化不开的悲郁。在《梦里花落知多少》里,她突然从幸福的小妇人变成悲戚的未亡人,”永定河边骨,春闺梦里人”,她点点滴滴地回忆,渴望着丈夫的重生,令人动容;在《万水千山走遍》中,她说:“世上的欢乐幸福,总结起来只有几种,而千行的眼泪,却有千种不同的疼痛,那打不开的泪结,只有交给时间去化解。”读罢不禁催人泪下;在《闹学记》里,她将万千哀愁都掩盖在欢快的表象之下,只是在面对感情时依然会下意识地选择逃避……终于以《滚滚红尘》中悲凉的爱情故事而传为绝唱……此时,我才发现,面对生命,老去的三毛开始处在一种惶恐而谨慎的情绪中,她看似潇洒不羁,穿着背带裤,梳着麻花辫,自己修整房子,打扫花园,自我放逐,浪迹天涯,惊艳了时光,温柔了无数人的岁月,然而,万水千山走遍,她却始终找不到一个属于自我灵魂与肉体永恒的归宿。或许正是因此,促使三毛最终说出“如果选择了自己结束生命这条路,你们也要想的明白,因为在我,那将是一个幸福的归宿。”三毛最终在生命中选择了一条令人心碎的不归路。
如果生命是一朵云,它的绚丽,它的光灿,它的变幻和飘流,都是很自然的,因为它是一朵云。三毛就是这样,用她云一般的生命,舒展成随心所欲的形象,无论生命的感受,是甜蜜或是悲凄,她都无意矫饰,行间字里,处处是无声的歌吟,我们用心灵可以听见那种歌声,美如天籁。读三毛的作品,我们仿佛发现了一个全新而空灵的世界,如果这个世界是一座山谷,那么她便是这空谷中的一朵幽兰,在宁静和悲悯的表象下将生命的一切柔软与温暖娓娓倾吐。倒着读三毛的人生,也许更能深刻地理解她。对生命价值的探索,荷西死后的悲伤,两人曾经的幸福,少女时代的无畏闯荡。这样的生命太过精彩,我羡慕她,崇敬她,更钦佩她。这种感受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诉尽的。
从三毛的作品里,可以看到三个字:真、率、善。
她真,所以才能用近乎口语的语言抒写自己生活的点点滴滴,不加雕饰却深入人心;才能将爱情演绎得尽挚尽美、轰轰烈烈、天长地久;才能让每一个遇见她的人记住她、爱上她。
她率,所以才能和朋友推心置腹,和亲人如胶似漆,和读者真诚相待。
她善,所以才能用一颗悲悯之心呵护娃娃新娘;才能在自己生活拮据时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才能把财产全部给予婆婆而自己只要一枚婚戒……
她是天地间一朵奇葩,饱盛了人世最甜美的爱的琼浆;她是寰宇中一汪泉水,溢满了生命最刻骨铭心的痛的记忆。她就是三毛,一位爱过、痛过、活过、幸福过的奇女子。
1991年1月4日清晨,三毛终于用她决绝的方式给无数热爱他,热爱她文字的人们留下了一个永远的背影。虽然现在三毛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多年了,但不朽的是她的作品,是她的魅力。她以她的作品和她的人生创造着一个我们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三毛。
怀念三毛,此时听着她的《橄榄树》,我仿佛能看到她淡淡的笑容,听到她来自心灵深处的浅吟低唱,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留下的那一缕幽香,在串串驼铃声中,越发变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