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时光飞逝

八月，短暂的晴天之后，又是连绵的雨季。刮的风不大，时而会变成小雨，时而雨打风吹变为大雨，房檐被敲打的噼啪作响。

莫争、莫清被捕快押下山，这偷窃之事交给官府处理。

隔了几日，山下衙役送来了一份誊写的证词，并传话：我们正尽全力全程搜捕那在逃的罪犯呢！

之后过了些时日，也再无窃贼圆悦的任何消息，再去打听，得到的消息已经是：原本被关在大牢里面的莫争、莫清某天深夜，越狱逃走了。

“这……”住持看着窗外的大雨，一脸凝重，“阿弥陀佛，派些僧人下山，全力追捕那圆悦三人，务必将丢失的佛像追回才是。”

圆睿以及诸位长老们点头应着，这是这天下之大，圆悦他们逃往何处了呢？

*

一辈子在山上吃斋念佛，青灯古佛相伴还是蛮好的。

说到底，莫忧习惯了跟随圆遇的日子，这样的生活挺不错的。

之前吃了莫争、莫清的亏，她也尝到不少被排挤的滋味，现在年纪一般大的小僧人，虽然对她态度稍有好转，但是哪里能比的上自己砍柴，下山储备物料，看看山下的风光有意思？

莫忧时常这么想着。如今她除却跟着圆遇学做饭之外，再就是打水，砍柴，清扫院子等等。日子便这么一日一日的过着。

说到莫忧的厨艺，有包子、馒头、素菜，蒸米饭，花样不多，其实她以前也是会做饭的，只不过是做一家四口的饭菜，她知道四个人要用多少食材，加多少调味料，做出饭菜的味道也很好吃。

但是静会寺两处斋堂提供山上僧人以及到山上来的施主们，算下来差不多三百来号人，这工作量并非易事。用多少食材，调味料要用多少，莫忧跟着圆遇慢慢的学习。做菜是一门学问，也是一份出力气的活计。

一个人一顿饭可能吃两到三个包子，按这样算下来那就是四五百个包子了，莫忧刚开始擀面皮，忙完停下，觉得整个手面都是臌胀的，稍微一弯手指头，便疼得厉害。

除却食材用料，莫忧掌握的最精进的莫过于切菜的刀工。每日做菜要清洗蔬菜，之后便是切菜。最初她切菜，前十来个还能切的整整齐齐，之后发现切得太慢，耽误了时间，只得加快速度。前面的倒是切得整整齐齐，后面参差不齐。

等一顿饭菜做好了，寺庙里的人用饭，莫忧有些自责，会不会别人觉得不满意，今日的饭菜她的味道咸淡适宜，别人会不会觉得太咸或者太淡。山上负责这斋堂除了圆遇和莫忧之外，负责斋饭的还有其他七位师傅。师傅们相处下来都比较和善，也时常会鼓励莫忧这个新来的小徒弟。

圆遇看到莫忧那副担忧的样子，安慰她：下次一定要比这一次做得更好，要每天都进步，好好想想可以怎么改善呢？

听着师傅给予的善意鼓励，莫忧一面应着，一面制定下计划，明日早些开始做斋饭，一定能做好！反复的找寻经验，后来她切菜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最后切得，好到什么程度呢？僧人们分不出今日这菜是谁切的。

在后厨，案板与菜刀便是她的挚友，陪伴着她度过了很长一段时光。

每日打水让莫忧觉得自己的腕力给练强了不少。起码现在打水对她来说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不会很累，没想到这小小身板还能被锻炼的这么强健，隔着衣服都能摸到小小的肌肉呢。

*

秋高气爽，大雁南飞，眼看着秋天马上要过去，天气也是一日比一日的凉。

莫忧一手提着一个水桶，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子，脚步轻快沿着小路到了山泉水边，打上两桶水，她看到了水中倒影。倒影中的她有粉嫩的唇角，白皙的脸庞，脸颊依旧是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除了光秃秃的头顶，这么一看还是个水灵灵的——小和尚。

原本想试着将皮肤晒黑，上山砍柴不带着苇帽，她的脸，被晒太阳暴晒，变得通红，变得黑红之后爆皮。山上哪里有什么保养皮肤的膏脂，她只好跑了一趟药局，取了点药，往脸上涂一涂，脸上的皮肤才有变好一些。但她还是那么瘦。

她明明最近胃口棒棒，吃嘛嘛香，结果一点都没有长胖，估计是都长成肌肉了。

她看着水中的倒影眨眨眼，水中的“她”也看着自己眨眨眼，一片橙黄色的树叶像是一只飞舞的蝴蝶，飘飘忽忽落到莫忧的头顶。“哦！”莫忧看着倒影，水中的倒影因为水波而一晃一晃的，黄色的树叶倒像是一朵花儿，她伸手去拿下树叶，又摸到头顶又长出了头发，她捏着叶柄转了转，无奈的瘪瘪嘴，头发啊头发，你怎么又长出来了。

头发总会长出来，时时剃发也真是件麻烦事。莫忧打算把斋堂缸瓮中打满水之后，就去药局去找莫责师兄，问他有没有什么药物是不让头发长出来的。

说到这莫责师兄，在静会寺中除了师傅圆遇、圆睿职事之外，莫忧结识一位在药局的小师傅。说是小师傅，实际上，这莫责比莫忧年长五六岁。

莫责，不爱说话，做事、力气大，像圆遇。但是他瘦，又瘦又高。圆遇曾经的一个徒弟，圆遇是杂役，本来是没有啥徒弟，但是这莫责就是认他做师傅。圆遇后来便把莫责送到药局去了。

听说莫责师兄做杂役的时候，别人问一句：莫责，你给我扫一下地吧。莫责也不看人，也不说话，就点头。之后便真的开始认真打扫。

后来到了药局之后，他踏实学习，还时常跟着师傅们下山免费问诊。只是莫责心善，做的事情多，肯吃苦，与这寺院中的僧人关系都相处的好。他从小在山上长大，寺中的僧人差不多都认识他。

莫忧打好了水，就去找莫责了。

“师兄，给我点不让头发长出来的药膏吧！”莫忧对莫责说，她想着，反正她决定在山上过一辈子了，这头发还得时时剃头，怪麻烦的。

只不过，以后她年纪长大，女性特质会明显了，如果可以下山，她可以一路化缘去尼姑庵。

莫责在草药架子边上翻晒着草药，他忙碌中抬起头，看着比自己矮一头还多的莫忧，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他小心的往后退了一步，说：“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我不信。师傅们都是要理发的，那多麻烦啊，肯定有脱发的药膏。”

“都是需要理发的。以后我可以帮你理发。”莫责说着转到架子另一边，躲到那后面接着翻晒，却忘了这一片药草，他刚刚翻过了。

莫忧虽然有些拿不到“脱发膏”的失落，但是莫责师兄一向诚恳稳重，他说没有，那便是真的没有了。

莫忧又没有什么银两让专门的师傅去剃头发，既然莫责应下来了，那也就只好让师兄费力了。

*

三年后

短短的头发被刀子刮下来，莫责看到莫忧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在她眸底沉下一片暗影。清了清嗓子，“好了。”

莫忧拿着帕子擦了擦头顶脖子，回头冲着莫责明媚一笑，“又麻烦师兄啦，谢谢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