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冒险的人生就没有浪漫

指尖轻轻划过书架上的一排书,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有个声音在不断呐喊,仿佛将我的思绪重新拉回到了西藏。那里,有一望无迹的草原,有巍峨神圣的雪山,有成群结队的牦牛;那里,不知疲倦的转经人,五体投地的那份虔诚,将所有的来世交给佛祖。信仰根深蒂固,化成一盏酥油灯,闪烁着内心深处的灵魂;又化成一朵高山上的雪莲花,一生只开一次花,如同生命深处的挚爱。

我的指尖跟着心的指引而停留,将《酥油》和《雪莲花》小心翼翼地从书架抽出,捧在手心,像那些转着轻筒的藏民一样,带着一颗虔诚的心,翻开卷首。

这两本书为上下一个系列,中间的岀版时间却跨过了9个年头。9年,对于藏民来说,额头上的沟壑更深了些,脸上的高原红更显眼了,而他们的空间从未改变,也许还在转山的某一处,摇着经筒,念着经语,增加的只有转山的公里数,却从未改变内心的一种信仰。

作者江觉迟,安徽桐城人,她的祖母出身富家,自幼受到良好教育,知书达礼,德才兼备;嫁与桐城名士,二人琴瑟和谐,相敬如宾。一天,长子从私塾读书回来,对母亲说,私塾先生家孩子出生一百天,师母要给孩子拼做一件五彩围兜,尚缺一块红绸布,他答应回家找一块去。其母翻箱倒柜,但遍寻无着。最后,将目光落在自己一件心爱的红绸嫁衣上,当即拿岀剪刀,剪下一块衣襟递给儿子。

这个“裁襟励子“的故事,当时在地方上流传甚广,尊师重教、言而有信、成人之美,在这故事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作者,正是“裁襟励子”非物质文化传承人,出生于书香世家。受家庭影响,从小热衷帮扶工作,并酷爱写作。2005年,她带上个人全部积蓄,只身来到西部高原支教、帮扶,创办草原孤儿学校。《酥油》和《雪莲花》即为她的自传体长篇小说,如同日记,所见所感,毫无虚构。而所有发生的一切,需要时间去堆砌,用生命去书写赞歌。

当身份产生了变化,不再单纯的是一位旅行者了,也许不会再为眼前的美景而兴奋不已了。生活在高原,扶贫帮教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与挑战,对于一个曾经长期待在内地的汉人来说,危险在叠加,挫折在叠加,而同时,信仰也在几何级叠加,没有冒险的人生或许就没有浪漫可言。

草原上的孩子,没有被教育开发之前,全是呈原始状态。所有的教养、知识、技能与习惯,都是在后来慢慢地积累而形成。贫困地区紧缺老师,如果没有教育,这些孩子,永远不知道大山外面的世界,在他们的眼里,只有草原、雪山、帐篷和牦牛,尽管这些东西,摆在一个小说家或摄影师面前,会成为很好的素材,而对这些孩子来说,就是生命,就是一辈子。

作者化身成了小说中的女教师“梅朵“,将散落在草原各地的孩子,无论大小,一个个去寻找与安顿,如同散落满地的一串珍珠项链,要将颗颗珍惜捡拾,得花不少时间与精力。初入帐篷的饮食令她作呕,夜晚帐篷的入睡遇上大雨,撑着伞将就着睡去,学会了草原策马奔腾,不惜摔成浑身青紫,去找寻逃跑的孩子而落入丛林差点送命,为病重的孩子去搜肠刮肚地想办法筹钱,收养与她毫无关系却没了妈妈的脑瘫孤儿,与自己一生的挚爱阴错阳差地擦肩而过......

阅读其实已不再是纯粹的阅读了,而太像是偷看了别人的日记,不算偷看,应该是光明正大地看,内心产生着巨大的共鸣。同样是教师,从没有在危房里上过课,天热了,吹冷气,天冷了,享受暖气,无法真真切切体会到作者小说中的艰辛,却能从她文字的字里行间中感受到。我们教的学生,几乎同一年龄,遇见不可教的或屡教不改的,经常会不耐烦,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而帮教的那群娃,年龄参差不齐,教了大的,小的自习,教完小的,大的继续跟上。整所学校只有唯一的老师,而这样的唯一,却成了草原上牧民们的希望。

到底是什么样的信仰去支撑着这份执着,不为钱,也不为名,到后期,还将自己的身体拖垮,重病缠身。信仰是可怕的,所有的信仰堆起来,仿佛可以堆成一座高山,一下子将困难阻拦在山的另一边。而凭借自身的力量,挖掘出一条山路来,一端连着挫折,另一端又通向了成功。正如一场冒险,明明知道有险峻陡峭的悬崖,有凶恶残暴的猛兽,却愣是一头扎进这场冒险,未知领域的冒险,或许会全盘皆输,亦或是可以皆大欢喜。

读着读着,泪目,发现这个阶段的自己越来越感性了,可能上了年纪,可能经历多了,见不得催人泪下的桥段,太多别人的故事会往自己身上套。西藏有很多神湖,据说,在纳木错,观望湖中央,若岀现一幻景,那就是我们的来世。我曾经站在纳木错湖边,只感叹这旷世湖景,蓝天,白云,圣湖,并没有看见那象征来世的幻景,也许修炼功力不够,亦或许,我的来世早已融入了今世所有的善良中了。

人生的冒险,代表着一种改变,然而这样的改变,倘若没有建立在信仰的基础上,如同瞎闯入一片森林,周围荆棘丛生,沼泽遍布,猛兽出入,最终不是迷失了方向,就是将自己白白丧身在这片误闯进的丛林里。以为可以凭着勇士精神,以为可以靠着满腔信心和求生欲望,结果,还是一场浪费,而不是浪漫。

信仰,有时候,就如同人内心的指南针,在我们冒险时,拿出这枚指南针,小小的指针,东南西北,指引我们冒险的道路与方向。小说中的梅朵老师,抛开内地一切,只身前往高原,只为心中“裁襟励子”的信仰,教育着大地的孩子。当孩子们一个个长大成人,重返草原,沿袭了他们老师当年一模一样的故事时,这就是一种传承,教育的传承,爱的传承,像酥油的味道,浓郁,又像雪莲花般绽放,一生只为一份坚定的信仰而活着。

而大多数的我们,冒险着,未必就会品尝到胜利滋味。有太多人,被各种风险各种压力击退;也有太多人,还没开始尝试冒险,就已被身边人吓得无路可走,跨出去,是万丈深渊,迈回来,又是刀山火海。因为,人性是脆弱的,接受不了失败,有时更接受不了跳出舒适区后的迷茫。

然而,想改变,想彻底与过去告别,必须去冒险。没有冒险的人生,只有浪费,没有浪漫。虚过光阴,停滞不前,缺乏创新,浪费了人生,谈何浪漫?读别人的故事,感受别人的信仰,去踏上自己的冒险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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